她听说有些人的睡眠会被环境影响。
“不会。”蛋挞轻轻说。
“那就好,不过如果有影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明天让侍从移到收藏室去。”茸德仰着脸弯着眼角,随后与他道别:“那麽晚安,从今天开始自己睡觉吧。”
“好的。”
“奇怪,没有人住的房间怎麽会挂壁画呢,难道是之前哥哥住的房间忘记取下来了吗……”
女孩的声音远去,蛋挞靠在房门前,擡手捂住胸口。
那里正重重跳动着,就像是什麽要喷薄而出一样。
静寂无声的夜晚,黑夜特有的禁忌的味道在浓黑的窗外肆意发酵着,而这种令人本能畏惧的黑暗的力量却被不止是窗户,更像是被某种来自室内纯净强大的光明的力量割据在外。
少年模样的面庞上带着如同湖泊一般清澈细润的双眸,没有笑容却仍然俊美无双得像是来自异世界的神诋。
但是至少在此刻或是更早一些以前,蛋挞连自己都还是这麽认为的——
他确实是来自异世界的、系统。
然而现在,身形修长健美的高大少年安静地站在床边,床柱与顶盖轻柔支撑着的国王府一贯镶嵌着闪耀与华美宝石的帷幔遮住大半壁画,却仍然露出不小面积的内容。
那是一位全身披着黑色斗篷单膝跪地的人,隐匿着双手的宽大袍袖一只贴在心口,另一只隐在黑暗之处。
斗篷之下没有任何面部的记录,甚至连一分一毫肌肤都没有洩露。
少年紧盯着那处,心髒快得要跳出胸腔。
“阿加斯……”
修长透白的指尖因情不自禁的一步步走近而得以贴上冰凉却似乎隐隐吸引着人接近的壁画,少年忍不住微微蹙眉,轻轻呢喃出了那个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名字。
阿加斯,是谁?
壁画的全貌已经完全展现,除了半跪着的黑色斗篷,另一位披裹着宽大纯白袍子的人弯下腰伸出一只手,身后飞着或是站立着几十个手掌大小、有着洁美羽翼孩童模样的天使。
……
作为奥利维亚名列前茅数一数二的贵族高中院校,圣托里斯的升学礼与开学典礼是在同一天举办,并且理所当然办得声势浩大又华丽。
开学日在温煦和暖的晨光中到来,距离父亲母亲与哥哥回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茸德也并不孤单地与要一同与她去上学的蛋挞坐在桌前一起吃完了娜恩準备的美味早餐,由于蛋挞对于甜点以外的食物兴致缺缺,茸德还十分乐意地也将属于蛋挞的那份煎培根与烤鸡肉全部收进了肚子里。
在去往圣托里斯的路上,茸德新奇地一会儿摸摸蛋挞与她相同样式的纯黑礼袍,一会儿揪揪蛋挞卡在锁骨处的领带结。
“好神奇的感觉,你和我一起去学校,而且你现在不是蛋挞,是米兰达。”茸德压低着声音说,“米兰达同学?”
蛋挞安静地坐在坐垫上,两只手搭着大腿,垂眸看着茸德的小动作,尽管茸德的指尖拂过他的锁骨肌肤有些痒却丝毫没有推拒反抗。
听着茸德调侃似的称呼,他也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金色湿润的双眸睁得透圆看着她,像是她曾见过的父王朋友家养的金色年幼的小狗。
“你以前跟我一起上学的时候总是在我的抽屉里睡觉,现在可不行了。”茸德幸灾乐祸地说。
因为形态转变,蛋挞不得不从原来的白天睡觉晚上活动改为人类相同的作息习惯,而这并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调整过来的,至少对于懒懒散散的蛋挞来说有些难,他总是忍不住困意在茸德看不见的地方大睡特睡,因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适应人类的作息习惯,总会在白天打瞌睡。
蛋挞微微睁大眼睛说:“为什麽?人类的课堂上不可以随时随地睡觉吗?”
“当然不行,那样的话会被劳伦特叫到办公室背魔药原料书的哦。”
不知道为什麽,自从蛋挞变成人形,她很喜欢逗逗他看他的表情。
虽然体格与身体拥有着绝对的线条与力量,但是实在秀美可爱的面庞结结实实戳在了她的萌点上,这种感觉……就像是伯麦给人的感觉一样。
咦,但是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蛋挞更像是涉世未深的天真孩童,伯麦则是经历悲惨的柔弱弟弟。
说起来,伯麦在最近与她的通讯中提到了也已经从北洛斯利兰洲的家族出差活动中回到奥利维亚了,或许在开学典礼上还可以遇见,到时候可以介绍蛋挞给伯麦认识一下。
漫画男角色与她的系统也成为好朋友,这总归不是什麽坏事嘛。
“做人类好难!”蛋挞说。
茸德弯起眼睛:“你还曾经说过做人类最幸福呢。”
蛋挞还想说什麽,但是他又因为不知道哪一个词触动到了,心髒重重跳了两下,于是安静下来,没再说话。
然而这时候已经到了圣托里斯,车缓慢停在路边,从学校打开的纯白铁门处就可以看见不仅是教学楼前的实践草坪上摆满了装饰品,就连教学楼上也紧缚着宽大的飘带,用奥利维亚语与精灵语同时写上老套的“欢迎回家”字样——即使作为一所贵族高中,却拥有着十分质朴与全天下学校都相同品味的校长爷爷。
当今管理着圣托里斯高中的是一位年过七十的慈祥魔法师,是先王的好友与知音,总爱在学生面前展示自己所谓“老当益壮”和“不输年轻人潮流的思想”,即使有时候会搞出一些老土,却有种一本正经的搞怪意味,因此即使年事已高,却仍然深受学生们喜爱与尊敬,常常可以看见他与学生们打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