茸德抓住了这句话中的一个重点:“光明神也用了自己的全部神力,而且他最终被宣布陨落了,那麽他失去神格了吗?”
忒尔西:“当然,他最开始就是抱着和我一同消失的念想来的,所以他当然是用尽了全部的神力,毕竟黑暗权杖是一个很黑暗的东西,如果被没有神明守则约束的普通人或者是谁得到使用,后果是绝对非常严重的,所以卡斯蒂利亚就用了自己全部的神力,这样谁也不可能解开它的封印,除了我和他。”
“原来是这样啊,”茸德点点头,“那你知道你的哥哥光明神没有神格是什麽样子吗?”
忒尔西立刻摇头:“不知道,因为他在我面前一直都是有神格的样子,他陨落的那段时间里我也一直都在书中昏迷,直到后来才苏醒。我苏醒从书中出来以后,他就已经恢複了神格。”
片刻,他又说:“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是卡斯蒂利亚那样冷漠又无趣的人,就算是没有神格又会是什麽样呢?神格可以约束神明的行为,难道还可以约束情感吗?总之我就不会。”
茸德想起自己所认识的卡斯蒂利亚,倒是确实和忒尔西所说的冷漠又无趣沾不上边,但是又不确定那是不是因为别的什麽因素影响,不过她还是开口调解道:“也说不定呢。”
忒尔西突然没再说话,他的视线锁定在茸德背后的一个地方。
“咦,你怎麽了……”茸德顺着忒尔西的视线向后看——
正午的阳光灿烂而纯净,将没有庇荫遮盖的角落洒满温暖洁白的光芒,花园正中间房子的大门前,一片浅色的白雾尚未消散,穿着洁白圣袍,即使衣衫是松垮的款式,但是仍然有严格禁欲、一丝不茍的味道。
一道再熟悉不过的人影从薄雾中走出,他低垂着视线正要推开门,似乎没有注意到花园里的两个人。
那张隐隐的侧脸,一寸一寸,和坐在茸德身旁黑发少年的侧脸、她记忆中的模样重合。
茸德说不出话。
这是……光明神卡斯蒂利亚。
像是有预谋的,一杯经年的佳酿静静地被谁放置在哪里,在没有被别人发现察觉时就一直散发着醇香与迷人的味道,最终挪开重重阻隔,当人们发现他的时候,会心中了然地想:原来真的是他啊。
薄雾散尽,与记忆中重合的部分更加清晰,背影与身形挺拔的青年伸手推开了房子的大门,却突然停住了片刻。
疲惫虽然让他暂时卸下一点点警惕,但是并不是让他失去所有知觉。
卡斯蒂利亚转过身,向花园的方向看过来。
午后的阳光圣洁而充满光辉,这光辉透过如盖的藤蔓细碎地洒入,仿佛为青年蒙上一层粼粼的波光。
波光之下,那双浅金的双眸比阳光还要温柔璀璨、浅金的发比光明还要耀眼。
卡斯蒂利亚的视线首先落在了那张和自己相同的面孔上,然后,移到他身前的少女眼睛里。
植物枝叶依附着被微风吹拂连绵不断,茸德感到喉咙发干。
卡斯蒂利亚的双眸像是被触动一样微微闪烁了一下,但是这一瞬间仿佛连群风也不知道。
只有双子中的另一位,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和兄长骤然的无措。
忒尔西面色不善地站起身。
卡斯蒂利亚浅金的双眸敛下一些,再次擡起时充满了温和与柔软:“你们怎麽来了?”
虽然想到了这之中的可能性,但是茸德还是想确认一下:“兰达主教……是你吗?”
卡斯蒂利亚的脸上有和兰达主教相同味道的温和与包容:“这是我在奥利维亚行事的一个身份……抱歉,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你。”
青年俊美的脸庞露出感到抱歉的神情。
兰达……
“原来是这样。”茸德冷静地点点头,她要努力抑制自己才能不被突如其来猛然上涌的情绪影响,她的眼睛有点酸,或许是没有午睡的原因。
“您看起来很忙,那我先回去了。”茸德低着头告别,转身就要离开。
卡斯蒂利亚突然开口:“……茸德。”
事实上,卡斯蒂利亚自己也并不明白自己为什麽要叫住她。
就像恢複了神格以后,那些总是时不时回忆起的片段、那天深夜在她床边探查时心中持续涌起的微妙与酸涩、还有看见她和阿加斯并肩站在一起时心髒的胀痛。
这些事情卡斯蒂利亚全部都不能理解。
这是身体的本能带给他的感受,如同暗示和提醒,却比神明的法则带给他的警示要更加深刻与难以忘记。
他不能明白这些是什麽,但是却隐约知道那是没有神格的、他的灵魂的渴望。
茸德停住了脚步,望过来的浅色双眸折射入细碎明媚的阳光,却强撑着作出礼貌疏离的眼神:“我在!您还有什麽事情要说吗?”
她对阿加斯……从来都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卡斯蒂利亚的心髒又开始微微痛楚,他感受着那让人难以忽视的感觉,沉默了片刻,说道:“明天我也会去因布里托,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将这些慢慢说给你听,可以吗?”
那双盛满比阳光还要洁净温暖的微光的双眸流露出挽留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失落地垂下去,让千千万万的人心碎。
茸德的声音有些闷,她低着头,轻轻说了声:“好……”
目视着少女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野中,卡斯蒂利亚才将视线收回,落到了眼前和自己长相相同的双子的另一位身上。
“我倒是不知道,我那位冷漠的兄长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僞装身份接近我们,”忒尔西抱着手臂,那双颜色鲜豔的双眸不善地看向站在门前的青年,“卡斯蒂利亚,这样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