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放假没多久,乔宝琳便觉得方游谦的脸圆了一些,虽然胖了点,但他的颜值依旧没掉线,看起来更有福气了一点。
不过她能见到方游谦的概率不大——他不知在哪里又找了个家教兼职,早出晚归。她的腿脚也不方便,一天能躺在沙发上透过窗户远远望见他一眼都算是幸运的了。
以前几天不见也没什麽感觉,现在一天没见到他都有了抓耳挠腮的不耐滋味。
虽然两人没怎麽见面,但偶尔也会在网上聊几句。不过两人似乎并不适合在网聊,对话总是很快就进行不下去,而且不知是不是乔宝琳心里有鬼的原因,她觉得两人的聊天记录有些尴尬,单看着那些文字,都能感觉到两人拘谨和扭捏的情绪。
虽然他们在现实中也是有点尴尬,不上不下的,他们不像朋友那般友善、无话不说,却一定比朋友更加亲密。
但让两人关系陷入如此境地,并不只是因为乔宝琳,方游谦也有很大的功劳——他对她忽近忽远,一下对她好,一下又突然离开她。
他一声不吭地凑近离远,似乎在自己的脑中演绎了一大场大戏,而乔宝琳对此全不知情,她看着他走进又离开,过去的她自私地不想纵容他这种古怪伤人的行径,拍拍屁股就离去。可如今的她却忍不住驻足看着他等着他,甚至愿意主动靠近他。
乔宝琳不知道他为什麽这麽对她,但他的嘴是撬不开的,她也不想扫兴地去问他为什麽在高中的时候冷落她。
至少现在还不是个翻旧账的好时机。
断腿在家修养的这段时间,她因为无聊,总是回忆起过去的事。
想她和方游谦结婚了的那四十几年,虽然没什麽刻骨铭心的记忆,但顺着时间线一点点挖掘,她还是会在不知不觉间露出笑容。
意识到嘴角的笑容后,她猛地发现现在她对方游谦的态度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她一开始嫌恶埋怨他,到现在忍不住想他,甚至是爱慕他。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她觉得自己重来一次之后的成长便是自己能够大方承认自己的情绪了,纠结踌躇过无数次,最后还是决定承认。
她是喜欢上他了,不知是什麽时候开始的,也不知是为什麽,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总是沉闷着不说话却安静地对她好的人已经驻扎在她的脑海中了。
这种认知似乎来得有些晚,她和方游谦经历了四十几年的婚姻,如今重回十八岁才发现自己喜欢上他了。
她尝试着去思索那四十几年间她对他的感觉,可那段时间已经过去太久,她细细回想,却依旧无法捕捉到当时的那种情愫,只记得和他结婚的那几十年虽然不尽人意但也平稳平安,不比那些婚姻爱情轰轰烈烈,却也细水长流。
她试着在脑中捕捉那些蛛丝马迹,想要寻出自己对他的感觉,但也许是是她开窍得太晚,又或者是那几十年的进度过快,孕育孩子、照顾孩子这样的琐事蒙蔽了她的视线,她竟说不出自己对他到底是什麽感情。
亲情是一定有的,但爱情呢
她面对着那样的丈夫,她一点都不爱慕他吗
若是几个月前,她一定会斩钉截铁地说:她和他之间并无爱情。
可是此刻的她却在迟疑。
她记忆中的方游谦似乎总是沉默着、没什麽表情、小心翼翼担心她生气的模样。
她很少对他表露出对爱情的看法,他甚至从没向她提过“爱”这个字,两人只是陪伴着对方,将日子过下去。
回想起这些,乔宝琳蓦然觉得可惜,还有一些淡淡的埋怨。
如果……如果能重来就好了。
可是,如今真的重来了,她却也做不出什麽能够弥补遗憾的事。
他和她之间没了一夜情的羁绊,虽然不再是剑拔弩张的关系,却也不冷不热,只有她一人在接受这样难耐的暗恋滋味。
她知道自己喜欢上了他,却不知道他对自己是什麽感觉。
她发现不管是二十五岁、七十岁还是十八岁的方游谦,对她来说都是令人难以捉摸的。
她并不知道那个毫不犹豫就要和她结婚的男人当时对她是否含着一点爱慕之情,不知道已经年迈得了病却独独忘了妻子的丈夫是否在故意报複她,也不知道这个虽然寡言却对她很好的少年心中是否有她。
她都不知道,只知道此刻的自己陷入了对他的爱恋中。
……
过了几天乔宝琳才知道原来付青与乔国阳口中的“出去一趟”是和方游谦的父母一起去隔壁省的一个寺庙烧香。
正值春节前夕,长辈们齐齐準备在此时去寺庙祈福拜佛。
他们要去的寺庙是出了名的灵验,寺庙所在的城市风景秀丽,长辈便决定顺便在那个城市游上几天。
上了年纪的人似乎都喜欢感受大自然,乔宝琳深有体会——年轻的时候总着迷于刺激的项目,上了年纪之后就喜欢去亲近那些山山水水。
四人在一周前就要出发,却因为乔宝琳突然的伤情拖延了计划。但眼看着就要到年关了,正好乔宝琳恢複得不错,四人準备重新啓程。
在付青愧疚地对乔宝琳说她和乔国阳要离家的时候,乔宝琳在心里窃喜。
其实她已经习惯了这条绑着石膏的腿,也能熟练地使用拐杖了,自己上下楼并不成问题,甚至还能自己一人去院子里浇花除草。
因此父母的离开并不会增加她的生活难度,而且长辈都出去后,家中只剩下她和方游谦了,方游谦自动担下照顾她的责任,那她便不需要每天眼巴巴等着透过那张小窗看他出门回家的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