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柒默然提起唇角:“在这里。”
他将平板电脑递过来,上面的资料详尽无比,夏竹凝神看了一会便愕然问道:“最后一次犯罪与上一次之间只有两天的时间?”
“没错,”林远柒淡淡道,将另一张照片贴到了白板上:“这是刚刚发到霂远他们那里的照片,信息很简单,catch。”
平平常常的单词从林远柒的口中说出来,莫名就带了一点迷醉的味道。
夏竹不得不承认,无论在什么时候,林远柒这种男人或许都是有魅力的。
此时此刻,被定义为有魅力的男人正轻飘飘地压着手指,表情有点跃跃欲试:“这是针对警局的挑战。”
夏竹静静看过去,就听林远柒已经开始非常平静地发号施令:“你去给重案组打电话,调查有案底的男人,大概年龄在40-50岁,这几年有入院记录,可能影响了他的行动,同时他有一份固定的工作,有机会与受害人接触,这些受害人都是被从家里拖出去的,很大可能证实了他是敲门进入的,最后,他应该是离异,有一个孩子却夭折了。”
林远柒顿了顿,就看到夏竹正飞速地笔记着,一动没动,他微微蹙眉:“有什么问题吗?”
夏竹看了一眼手中的纸条,点点头:“有。”
林远柒的表情显然不是愉悦,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到底还是耐着性子问道:“说。”
夏竹问道:“前面我都可以理解,最后一个为什么是离异并且有孩子夭折?”
林远柒不耐烦地蹙了蹙眉:“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先将这份描述提交给重案组,再来询问问题。”
夏竹看了林远柒良久,最后叹了口气:“好,我明白了。”
她干净利落地打电话给重案组,然后转身折了回来:“我想再看看照片。”
“喏。”林远柒将照片递过来,转过身去继续看窗外,那扇窗看上去有些逼仄,不太符合林远柒其他屋子的风格,而他的神情不太好看,有些凝重有些压抑。
夏竹犹豫半晌刚想开口,就看清了林远柒手上不经意露出的伤疤,那明显是刀伤,似乎是刻意划出来的,长长的一道在手腕的里侧。平时是看不出的,林远柒总是穿着长袖掩盖着手腕上的伤痕,可是眼下他双手微微搭起来,正好将伤疤露了出来。
夏竹刚打好的腹稿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她往前走了几步斟酌着用词:“林……”
“直接说重点就可以,”林远柒说完这句话就发觉了自己的不尽人情,他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怎么了?”
“林先生,打断别人的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夏竹的眉眼之间有倔强的愠色。
很有意思……这应该是反抗?林远柒想着,看着面前的夏竹良久,最后假笑颔首:“下次你可以给我一个要求清单,那么你想说什么?”
被这么一堵,夏竹默默憋了半天,娃娃脸默然涨了起来有点郁卒:“……我忘记了。”
林远柒看人的神情不带有探询,却是彻彻底底的平和,半晌他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眼底似乎是有些笑意,看起来不像是讥讽,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意,他却是径自将头转了回去:“哦。”
可能是被打击多了,夏竹又一次想起来了,结果这一次出口就变成了很奇怪的表达:“您的手腕,还好么?”
林远柒的动作停住,夏竹的神色也僵住了。
有些时候夏竹觉得自己可能是缺乏与人交流的能力,不然也不至于眼下说句话都变了意思。
林远柒静默地将袖子掩了下去,默然道:“你问的问题,”他指了指之前递给夏竹的案卷,语速很快地解释道:“每一张都是在案发现场拍的,每一张照片中孩子的照片都被拿走了,在一般家庭摆放孩子的照片是常态,而他将照片拿走正印证了他的动机。他很可能是出于极端的嫉妒心,也正是因此在最后一案中,孩子的照片被嵌入墙中很难拿走,所以他选择用锤子将相框砸了,照片掉了下来他却又没有拿走,而是在上面摆了一朵花,花意味着悔过,而悔过最大的可能便是与他亲手经历有关。之所以说嫌疑人离异,是因为一个有妻子的男人即便有心理创伤也会容易痊愈,更不会做出如此过激的行为。”
夏竹的注意力很快被林远柒平静无波的叙述吸引过去,她将桌上的案卷收拾起来,刚想说点什么电话就响了。
那边是邹霂远的声音:“夏竹吗?问一下林先生,他介意出现场吗?”
夏竹对于这样的说法有些意外,她看向林远柒捂住话筒问道:“邹警官问您愿意出现场吗?”
林远柒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动:“新的受害人出现了。”
明明应该是疑问句,在林远柒这里却变成了肯定。
“提前了,”邹霂远报出一个地址,“如果林先生不介意的话,那么过来吧。”
对于林远柒的伤,夏竹只字未提,只是隐约之间似乎是可以感觉得到,林远柒对于现场其实是有些抵触的。
在心理学上,这种应该算是轻微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他会在听到现场两个字时不自觉地握紧手指,修长的手指对着摩挲显出一种难耐的紧张。
夏竹看得出来,他在努力克服,可是有些习惯还是一如既往。想到这里,夏竹往前走了几步从衣架上选了一件黑色的长款风衣递过去:“您的衣服。”
林远柒的动作停住了,他默然盯着夏竹看了片刻,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件衣服,衣服上有淡淡的草木清香:“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