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竹有些错愕地抬起头,这个角度看不清林远柒的表情,只能看到他抿紧的唇角,看起来有点凉薄的模样。他的掌心不知道何时愈发暖热起来,夏竹想到这里,便轻轻摇摇头,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静静收了回去。
她还是喜欢他,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
就好像很久以前的那一天,在他凉声指出自己的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之前,她对这个男孩的第一印象曾经是那么的好,他不通人情,不会说漂亮话,却有着令人钦羡的优秀模样。夏竹喜欢林远柒,不同于所有的仰慕或是其他,只是喜欢,干干净净,却又不敢直言。
夏竹垂下眸去,眼下最关键的一切就是将盛元前辈从这里面解救出来,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乱了手脚,因为她的冒失。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们终于到了曾经离开的地方,那地下依旧是从前的模样,看起来生冷而恐怖。夏竹跟着林远柒蹑手蹑脚地往上爬了一段楼梯,在顶端停了下来,他们侧耳倾听外面的声响,只隔着一层薄薄的板子,隔音效果并不算好,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外面人的交谈声。
“怎么样?”有一个女声问道,夏竹努力分辨,下意识看向林远柒的眼,对了对唇形,林远柒神色讽刺地颔首,示意是林远念没错。
“刚刚进来的时候碰到了机关,现在昏迷了。”这个声音很明显,是杨彦。
夏竹往前动了动,试图听得更真切些。
林远柒却是伸手将她往回一捞,两人就势滚下楼梯,好在楼梯不是木制,声音并不算大。
不多时,地道的门被人拉开了,有光影影绰绰地映下来。林远念站在顶端看了一会儿,有些狐疑地问道:“刚刚有人来了?”
“大概是你多疑了。”杨彦摇摇头道,似乎也过来看了一眼。林远柒和夏竹隐在一个大型集装箱后面,呼吸很轻,在彼此耳畔吐息交错。
半晌,林远念低哼一声,将地道们砰然关上,夏竹和林远柒对视一眼,林远柒这才松开了夏竹,轻手轻脚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浮尘,示意夏竹小心。
夏竹颔首,这一次也不敢再近前,只能尽量听着。
“这次的事情,没想到林远柒居然没出来闹事。”林远念的声音微微含笑,似乎是在对第三人说话:“还是二位的功劳。”
“不敢当不敢当,”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女声,听起来年轻得很,她的话音微含笑意:“说起来林家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远念声音一转:“你见过他?!”
“之前发现书架和地道都被动过了,大概是和那个小丫头来过吧。”相较而言,陌生男人的声音就苍老得很,大抵是有五六十岁的年纪。
夏竹蹙起眉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林远柒,低声问道:“不是夫妇?”
“实验的失败品。”林远柒冷笑一声:“现在他们有人质,林鹭声和盛元,之前说中了机关的,大概就是盛元。”
夏竹眉头微蹙:“那么……”
“很简单,”林远柒站直了身,笑意带着笃定的温和:“我可以解决。”
明明很相信林远柒,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夏竹却是觉得心底打起了鼓:“我们要不然等一下队长吧,出警不会很慢才是。”
林远柒看了夏竹一眼,忽然问道:“你担心我?”
夏竹说不清林远柒到底用了哪一种语气,却只能凭着本能点了点头。
林远柒却是笑了,他的笑容很好看,半晌,他摇摇头,伸手像是摸小孩子一样摸了摸夏竹的头:“在这儿等我。”
“为什么不等队长呢?”夏竹难得地执拗,伸手想去拉林远柒的袖子。
林远柒将食指比在唇边示意夏竹噤声,他则是侧耳听着上头的动静,淡淡道:“来不及了,相信我,我有办法。”
夏竹想不通是什么办法,却能够听得到上面人正在讨论离开这里上船。a城离海并不算远,一旦几人上了船出了领海,想必就真的再难围追堵截了,到时候盛元也好,林鹭声也罢,恐怕都要成为这帮疯子的祭品。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夏竹比谁都明白,所以她悄无声息地松开了手,认真道:“我等您回来。”
林远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他的方法很简单,夏竹就看着他一步步走上楼梯,这一次没有刻意压制所有的声音,而是径自推开了地道的门,嚣张地不可直视——
“我来了。”
他的语气依旧是从前的样子,冷静而自持,不可一世地让人有那么点想打他一顿。
林远念眼底掠过一丝戾色:“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
林远柒没有扣上地道的门,林远念往前走了几步,示意杨彦过去搜身。
不知何时醒来的盛元淡淡道:“不用搜了,他没有持枪令。”
林远柒挑挑眉,没有作声。
他看得见,盛元受了不轻的伤,似乎是被人殴打过,或许是因为那对夫妇的药物作用,他身上的血止都止不住,即使不是医生,林远柒也明白,如果照着这个状态下去,盛元很快就要性命不保了。而旁边的林鹭声伤势则是轻得多,处于深度昏迷状态人事不知。
想到这里,林远柒的目光转向杨彦:“如果说林远念是为了掌林氏的权,那么我想不通你的缘由,另外林远念,你杀了人,同样没办法再次回到林氏之中,你手中的股权等同于废纸。”
“或许我该说,远柒,你还是太年轻了,”林远念笑了,她的笑容依旧很美,仿若从前:“权力永远不会成为废纸,林氏明天就要上市了,此时此刻任何一点变动都会成为致命的打击,而我想要的,就是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