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上电梯就看到了顾梓城,顾梓城正一手搭在旁边一边看着手里的平板电脑,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钟清河这才恍然发觉,好像顾梓城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来的比员工还要早,走的比员工还要晚……
虽然昨晚好像是为了等自己。
想到这里,钟清河立刻心虚万分打招呼:“顾先生早。”
“早,”顾梓城抬起头来看了人一眼,然后将手里头的平板电脑直截了当地递给了钟清河:“看看吧,出问题了。”
钟清河自知面前的老板不喜人多话,立刻将东西接了过来浏览起来,然而愈看眉头蹙得愈是紧起来,半晌钟清河方才小声问道:“所以这次是要变成故意杀人罪和欺诈罪的竞合了?”
“眼前媒体舆论一边倒,都是要追究富商的责任,”顾梓城的眉眼有些凉,“从现在开始,这个案子我亲自接手,你不要再去会见当事人了,我会告诉齐九将委托函取消。”
钟清河闻声便是微微一怔:“顾先生?”
“我不想让你太早于媒体露面,这对你没什么好处。”顾梓城斩钉截铁。
更何况眼下的这个诉讼整个都透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他暂时还想不通,却是打心底不想让钟清河再去接触。
她太过单纯,就好像每个初出茅庐的法律人一样,身上都带着一种刻骨的正义。
相信着法律能够维护所有的公正,相信着每个案子都应当全心全意地投入,然后换来一个全心全意的好结果。
他们不擅长应用漏洞或者使用任何手段,他们凭借的不过是自己的一腔热血。顾梓城曾经也是如此,所以他看着钟清河,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当时的顾梓城却是没有遇上那么一个人,可以为他遮风挡雨,他摸爬滚打太久,磨碎了一身的棱角,然后在这个行当里头幸存下来。
他不希望钟清河也是如此。
每一个行业都需要那么一批人,他们怀有着最本真的热情,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希望。
顾梓城不想打破钟清河。
因为他看得到热情与希望。
钟清河想了想,便追了几步过去:“顾先生。”
顾梓城的眉眼很凉,他抬起眼来:“公事私事?”
就好像是摸清了顾梓城的脉一样,钟清河抬手给人看表:“还有十五分钟上班。”虽然已经来了不少人。
顾梓城没了奈何,伸手推开门示意钟清河进来:“如果你想要问我昨晚的事情,那么不必了。”
钟清河非常固执地站在门口,十分执着地看着顾梓城。
这样的神情让顾梓城有些无奈,只好伸手轻轻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妥协:“好吧,五分钟。”
“是不是陆兴元给您打电话了?”钟清河果然很有律师的素养,问话都带着一种询问证人的意思。
顾梓城看了钟清河一会儿,然后半是戏谑地问道:“我能行使沉默权么?”
“……不能。”钟清河非常坚持。
“那么你自己去看吧。”顾梓城丝毫不介怀地伸手将手机递了过来,顺手把密码锁解开了。
钟清河微微一怔,再看过去的时候顾梓城已经在开机,显然是一天的忙碌又开始了。
饶是有些懊恼自己来搅了顾梓城的事情,钟清河到底还是沉默地在一旁看起了收件箱,果不其然昨晚就是陆兴元的短信——
“顾先生,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出来谈谈。”
钟清河看着,就觉得脑子里头一股火冲了上来,她下意识在原地转了个圈,眉眼之间尽是懊恼。
这样的神情落定在顾梓城的眼底,让他微微有些失笑:“给我手机,我不会去的。”
“抱歉,顾先生,给您添麻烦了。”钟清河非常歉然地说着,而且还煞有介事地鞠了个躬。
顾梓城却是丝毫不以为意,作为一个常胜的律师,所有的威胁也好,被谴责也罢都见得多了,陆兴元这种小人物不过是尔尔,根本上不得台面。
所以他只是微微颔首,这次头也没抬道:“没关系,现在五分钟过了,如果没什么要事的话,或许你可以出去帮我关个门?”
“是。”钟清河鞠了个躬,然后出门将门带上了。
一整天的时间,钟清河一直俯首案上,连顾梓城几次路过她的办公桌也没见钟清河抬起头来。
他没有想明白这个姑娘在忙些什么,毕竟唯一的一个案子已经被他自己拿走了。
然而到了下午的时候,钟清河出去了一趟,晚上回来就是风尘仆仆地赶进了顾梓城的办公桌:“顾先生,我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线索。”
顾梓城蹙起眉心:“你是说齐九的案子?”
钟清河似乎也没忘记自己已经被剥夺了出庭的权利,她想了想便道:“在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齐九那时候有不在场证明,我去了他平时去的一个酒吧,我在那里调到了监控。”
“你自己去了酒吧?”顾梓城有些讶然。
钟清河却是丝毫没把这件事当回事,她极为淡定地颔首:“我在那里调取的监控显示,齐九在案发时间一直在那里。”
“很好,”顾梓城叹了口气:“如果有下一次,你需要调取证据的时候,提前告诉我。”
钟清河有些狐疑,她是当真没有想明白顾梓城的意思,难不成这也是公司的规章?天地良心她昨天刚刚好好看过。
“……为什么?”钟清河非常地勇于提问。
“因为我规定的。”顾梓城显然没有可能告诉他是因为女孩子自己去酒吧太过危险,解释那么多实在是非常费力的事情,所以顾梓城言简意赅地说完了,然后俯首下去把钟清河带回来的光盘放进电脑的光驱,显然不打算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