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困潦倒以至于不得不卖掉随身兵器,这在江湖里不是什么新鲜事,只不过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一贯以来都只会去描绘山巅的惊心动魄,何曾翻过沉在湖底的斑斑锈迹。
观众也不乐意听这些离他们更近甚至就在身边生过的故事。
乏善可陈。
不值得浪费口水和赏钱。
徐年也只是看到了,所以才好奇一下,无亲无故也没必要探个究竟。
事情都办完了,刚提出告辞还没离去,却有一名铁匠铺里的铸剑师傅急匆匆跑了过来找楚雄为,手中拿着一柄剑,徐年看着有点眼熟。
分明就是那名少年道人佩剑。
“……楚大师,外面来了个人,送来这柄剑说要熔掉。”
“伙计拿给我看,我看了两眼寻思不大对劲,怕自己是看走了眼。”
“还得烦您来鉴别一下。”
楚雄为接过这柄剑。
才看了两眼他便愣住了,沉默半晌后问道:“拿来这柄剑的是不是个道士?”
“是,确实是个道士,还嘟囔什么熔掉这剑要打成文房四宝。”铸剑师傅神色古怪,“这行我也做这么多年了,熔了剑打成其他兵器或是农具的见过不少,但这要打文房四宝还是头一回见。”
“非是要打,我也不是打不出来,可是这文房里头的物件,和我们这锻刀铸剑又不是一个路数。”
“也没听说谁用的笔墨纸砚是用铁打出来的……”
楚雄为把剑放回铸剑师傅的手里,沉声说道:“你做的对,这剑是不对劲。”
“那这一单?”
“我们不接。”
楚雄为摆了摆手。
“你就直截了当告诉那道士。”
“添香斋的砚台和墨,林筑阁的笔和澄心堂的纸,在京城里都算得上是一绝,要买文房四宝就去这些地方。”
“我们这间小小的铁匠铺不值一提,要他别来添麻烦……”
铸剑师傅虽然有些奇怪为何要这样回复,但既然这是楚雄为的意思他自然照做,拿着剑去找到那名少年道人,把话一字不漏地转述过去。
少年道人也没纠缠,只是离开时摇头叹息。
似乎十分遗憾。
待客的偏房内,张天天正好奇问道:“楚叔,方才那把剑有什么古怪?”
楚雄为摸着锃亮的大光头,苦笑道:“要熔那把剑?那可是道一宗自古传承至今的问道剑,我得多嫌自己命硬才敢熔掉?怕不是今天熔了,明天就要被自山上降下来的玄雷劈死了。”
张天天吃了一惊:“问道剑?问道宗历代天下行走的佩剑?”
“是啊。”
“来熔剑的是个道人……所以,那道人就是问道宗当代的天下行走?”
“应当是错不了,也不知道这位道一宗的当代行走是何时下的山,一点风声都还没传出来,下了山也不去问道天下,却先来我这铺子里要熔掉关系到宗门传承的问道剑。”
楚雄为在光头上摸了许久,都擦得更亮了却也只能憋出句:
“真是莫名其妙……”
张天天托着下巴,揣着一颗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饶有兴趣地说道:“楚叔觉得潜龙榜前面那几人中,谁会被刚下山的道一宗当代行走挤掉名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