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今天简易问他,是否是丁一男朋友的时候,他担心自己贸然的答案,会让丁一感到难堪。
他企图找到丁一对自己也有好感的直接证据,只可惜感情这种东西,玄之又玄,没有什么标准答案。从古至今,大部分感情,都逃不过冲动二字。
陈烨现在,唯独缺少了这种冲动。而丁一,又恰恰需要这种冲动。
两人都在试探寻找,对方爱自己的证明。
成年人的爱情总是这样的,不坦荡,也不率真,时而权衡利弊,时而优柔寡断。社会阅历给予他们的,就只有无边的试探了。
丁一不希望自己未来深陷沼泽之地,思考良久,给陈烨发了条消息:
“陈总,明天我就离开嘉阳了,一大早就走。祝你后面的假期玩得开心哦~”
假装用轻快的语气,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沉重。
消息是十点发的,陈烨是凌晨两点回复的。
回信只有两个字:“好的。”
丁一那时候也没有睡,她对于陈烨的回答,还抱有一丝期待。但当这两个字跳出来的时候,所有的期许全都落空了。
心脏就像被小锤子敲击一样,隐隐作痛。她不准备回复了,可能两人之间,也真的只能到这里了。
为了防止自己不停地看手机,丁一直接关机,放在了卫生间里。
尽管毫无困意,但她依旧安静地躺着。用近乎惩罚自己的方式,度过了这一晚上。不刻意回避自己对陈烨的一切念想,任思绪纷飞,直至麻木。
天亮以后,才渐渐睡去。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是前台打来问她是否需要续房。丁一直接拒绝了。
她定了下午四点的火车票,去一个不知名的小镇上。这是她随机选择的一个地方,旅途充满了未知。
从卫生间里取出手机,开机后只有江渝的几条未读消息,其他的和她关机前并无两样。
一抹自嘲的笑容升起,丁一边放歌,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
四点后,准时登上了火车。
这趟车要走28个小时,硬卧车厢熙熙攘攘,浓缩着世间百态。住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个年近50的阿姨。背着半人高的行李,准备去自己的女儿家带外孙。
火车上信号不好,丁一掏出自己带着的一本书《霍乱时期的爱情》。
有书评人说,这本书几乎穷尽了所有爱情的样子。
那自己和陈烨的那一种,也在里面吗?可能,他们之间,根本谈不上爱情吧。
丁一直至火车熄灯,都在静静地翻阅着这本书。
在丁一离开嘉阳的那天上午,陈烨就已经回临城了。他回复完丁一消息后,立刻定了第二天最早的航班。
下了飞机连家都没有回,直奔云联。
池苗一脸诧异地望着拉着行李箱的陈烨:“你怎么就回来了?”
“回来工作。”
整整一天,陈烨都在处理工作,甚至可以称作是创造工作。比如整理以往所有项目的资料、修改p手册,总之一直忙到晚上十点钟,一刻没有停歇。
整个云联的人都走光了,外面漆黑一片,只有陈烨办公室还亮着灯。
连轴转了近15个小时的陈烨,终于感到了疲惫。他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放空着自己,回想着昨天收到丁一消息时的场景。
那句“祝你后面的假期玩得开心哦~”仿佛像个禁入令一般,隔开了自己。陈烨读出了句子里的疏离,不想自讨没趣。尽管内心挣扎了很久,还是决定尊重丁一的想法。
除了回复“好的”,好似没有什么更好的选择。
丁一第二天下午八点钟,才到了目的地——沂镇。
沂镇是个典型的江南小镇。房屋临水而建,白墙灰瓦,每户门口都有一个小埠头。河流穿屋而过,北方街巷的设计大都比较规整,南方由于地形多变,大部分的街巷都是不规则的网状,房屋散落其中。
并未进行商业化的开发,环境保留了最自然的样子,但镇上酒店环境也比较普通。屋内的陈设还是上世纪招待所的样子,门开关的时候兹拉作响,窗户也只有窄窄的一扇,通风效果一般。因为临水而建,屋内潮湿不堪。唯一值得欣喜的就是,拉开窗帘,门外就是虞阳江,沂镇最大的一条河流。
第二天天蒙蒙亮,丁一就背起了自己的包开始了漫无目的的游荡。
沂镇很小,丁一在的那几天,她的脚步几乎遍布了镇上的每一个角落。踩过一块块青石板,感受着江南小镇的人文风光。镇上没什么年轻人,留下来的大都是对家乡有情感的老年人。他们用看自家孩子回来的眼神看着丁一,不少老人家还邀请定丁一去家里吃饭。
在沂镇的最后一天,丁一偶然间在一个街道的尽头,看到了一个庙宇。
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没有看守的人,但地上十分干净,看上去像定期打扫过一样。
庙里只有一尊佛像,佛像前摆了一些供品。
丁一心下一动,走了进去,跪在蒲草垫上。双手合十,虔诚地祈愿。
她在佛像前跪了很久,只有神明与清风,聆听了她的心愿。
等丁一走回酒店的时候,明月已高悬天空。这是她在沂镇的最后一天,明天就要离开了。惊觉自己竟然没有留下任何沂镇的样子,方才拿起手机,拍了一张天上的月亮。编辑了一句文字:
“我向神明祈愿,愿未来安稳、平淡。”
而后点了发表。
陈烨看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正好在名尚楼下。
他最近每晚回家的时候,都会抬头望望,25楼的灯光从来没亮过,丁一一直没有回来。今天总算看到了她的消息,却是一句读不出含义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