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雅一个酒坛飞了过来,骂道,
“滚出去,别来烦我,我都听够了,我辈君子,岂能降于胡奴?”
桓宣躲过酒坛,说道,
“樊太守,是我,桓宣。”
“桓宣?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嘛?现在张平死了,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我看我死了之后,这谯郡太守的位置,祖逖已经许给你了吧?”
“樊雅,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看你是要泡死在这酒坛里。”
“我什么样子,祖逖多奸诈啊,先是派出殷乂去激怒张平,然后又示弱让张平去攻打芦州,还腆着脸投降张平,张平把疑心放下了,他却在席间动了手,说得多好啊,和诸位英雄,共复神州。可做得哪?”
“你是在为殷乂的事情过不去?那是殷乂自作主张,和祖逖可没有关系,而张平,他可是死了心要带着豫州投靠石虎,祖逖劝了再三,他还是执迷不悟,你也看到了,他要是没有招揽天下英雄的心,你自己能从太丘回来嘛?”
“拉倒吧?他不过是留着我,给大家看看他的心胸,我现在一败再败,城里三万的大军,我连一半都指挥不动了。让祖逖放宽了心,我别说去围攻他了,我能保证自己不被谯城里的异心人给绑了,就不错了。”
“樊雅,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就连李矩和陈川都派来了援军,如今三家合一,你还能撑多久?”
“什么?李矩和陈川也搅了进来?也对,现在刘琨、刘演都被打败了,石勒是数十万大军正是没处使劲哪,可不就得抱团取暖嘛。他们合不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祖逖要是想来取谯城,让他来好了。”
“樊雅,你怎么就不清楚哪?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吗?你自己醉生梦死,我不管,但你妻子儿子女儿哪?要是谯城破了,你可就是俘虏,你要是成了俘虏,只怕他们的命运,还不如奴隶吧?你就忍心?”
“这……”
“樊雅,你想想,现在北边有石虎,南边还有晋王,就算你把祖逖打败了,能有什么好结果,不还是会被人推出去当替死鬼?”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还想什么?当然是领着谯城投靠祖逖。”
“那我的家人哪?”
“这样,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你儿子跟我走一趟,去见一见祖逖。”
“好,都是同乡人,我就赌这一次,樊云跟着你宣叔走这一趟,看看这祖逖到底要怎样?”
樊雅一身吼,他儿子樊云从外面走进来,先向桓宣行过了礼,又和樊雅,说道,
“父亲,你想让孩儿和祖逖谈什么?”
“不用你谈,你就去看一看。然后回来再和我讲。”
“那看什么哪?”
“就随便看看。”
樊云有点摸不清樊雅的意思,眼神向桓宣求助,桓宣急忙说道,
“阿云,不用担心,重要的不是看什么?而是看看咱们在返回太丘镇的时候,什么人会有举动。”
“哦,宣叔的意思是……”
桓宣赶紧捂住他的嘴,就怕这小子突然就抖机灵,把樊雅的布局都说透。
“明白了就点点头,不用说话。”
樊云点了点头,随桓宣就出了太守府,走到了谯城的街道上,时不时的撩起车帘来看一下。
桓宣打掉樊云撩帘的手,说道,
“不要看,再下一个路口,我们会换一辆一样的马车,以后每个路口都会换一次。别让人现咱们在哪个马车里坐着,要不然咱们俩人可就成了靶子了。”
樊云不知道换了多少次马车,只是偶尔能够听到不远处会有喊杀声。
樊云问道,
“宣叔,家父不是天天醉酒嘛?怎么准备了这么多的马车供咱们出城?还有那些喊杀声又是什么?”
“你父亲不做出那副样子来,他们肯放我进城嘛?你要是真的认为你父亲是个酒鬼,那酒鬼值得这样的礼遇嘛?”
樊云感悟着桓宣的话,重新审视着自己的父亲,好像在那副颓废的样子下面,还藏着些什么。
马车有惊无险的驶出谯城,樊云这才问道,
“宣叔,你刚才也没说实话吧?恐怕这谯城里还有你的内应吧?”
“哦?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这个世道,别说只是同乡了,就算是亲父子,又怎么样哪?宣叔又历来稳重,我猜董瞻恐怕已经归降了祖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