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裳霓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是连呼吸都要停滞了,世界仿佛骤然静止。
雪白的瓷杯,嫣红的血,像是红梅飘落在白雪中,俨然已经融为一体。
那一刻,她的心里狠狠震颤着,红唇微张,只感觉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冲入她的身体。
蛮横地穿透过她的每一寸肌肤,直抵灵魂深处,仿佛要将她的灵魂一丝丝地抽离、拆解。
是悸动,是震惊,是惶恐,是幸运。
明明那绝秀无比的脸上,是沉静如深潭一样的表情,可那双黑眸,却已经滚下大滴的泪。
“滴答”一声,那泪滴精准地落入瓷杯之中,溅起微微的涟漪,搅得那朵凝聚在一起的血花瞬间鲜活起来,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杯中舞动、绽放。
她轻轻蹲下身子来,视线与谢澜渊平行,黑眸深深的看着这个孩子,纵然沉稳如她,此刻端着瓷杯的那只手,也在微颤着。
“娘亲不哭。”谢澜渊立刻伸出小手去,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他四下看了一眼,才凑到她耳边道,“之前娘亲被狂狮所伤,流的血我一直保存着,刚好今天出现了能‘滴血验亲’的大师,我就试了试。”
说罢,他又摊开自己的小手,左手食指上,显然是刚刚才被银针扎过,一粒新的血珠已经冒了出来。
嫣红,刺眼。
“难怪,我见娘亲第一眼,心口就一直乱跳,原来娘亲就是娘亲啊!”谢澜渊亦是压抑着声音里的激动。
他并不知道,华阙还有这滴血认亲的本事,若是一早知道,定然早就跟娘亲滴血相认了。
孟裳霓深深的看着他,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汹涌澎湃了。
她紧紧地将谢澜渊拥入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小小身子的一切,这一刻,她所有的不甘,屈辱,憎恨,都因为他,而化为了浓烈炙热的爱意。
“渊儿。”她的手一遍一遍抚摸着他毛茸茸的脑袋,在那一刻,几乎快要听不见周遭的声音。
谨慎如孟裳霓,她明知道为确保万无一失,她该重新跟渊儿滴血验亲的,可眼下,她却畏了。
畏这一切都是假象。
纤细的手指微微缩紧,把小家伙抱的满满当当,像是要揉进身体里一般,随之而来的,那颗心也像是被填满了。
那一刻,她释怀了。
是与不是,渊儿都是她的儿子了。
她的孩子,不会骗她。
小家伙也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嗅着她身上淡淡的熏香,心满意足。
此刻众人的注意力,都还在楚阳父子身上。
众人议论纷纷,谢澜渊又刻意压低了声音,那瓷杯也甚小,小到几乎只有孟裳霓一人看见里面的血滴。
楚光耀和楚光瑜离他们最近,也没听见两人说了什么。
除了听力超乎常人的谢镇陵,将两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去。
即便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此刻谢镇陵的心头依旧是泛起了涟漪。
冥冥之中,自有天定。
缘分二字,原来早已注定。
“杜大人,楚阳和潘氏,就交给你了。”此刻,谢镇陵才冲杜长青道。
“大理寺自当公正决断。”杜长青宽大的衣袖一挥,板正的身子,恭恭敬敬的朝谢镇陵行了一礼。
随后他一声令下,便听得大厅外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下一刻,两队大理寺侍卫鱼贯而入。
一队人按着楚阳,一队人提着潘氏。
楚阳手里塞着断亲书,潘氏手里塞着休书,众目睽睽之下,两人被一步步押了出去。
楚光耀和楚光瑜已经吓的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