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予白收回视线。
轿帘被掀开。
“客气的是六郎,才不是我。”
陶以墨扶着春桃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如果不是六郎把我带回来,我这会儿只怕还在荒郊野岭等县丞呢。”
张予白亦下马车,“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六郎的妆花缎在哪?”
陶以墨笑着抬头,看向张予白,“正好,我今夜一起带走了,省得下次再来叨扰六郎。”淡然开口。
张予白敛袖动作微微一顿,“东家现在便要带走?”
“呃,不行吗?”
陶以墨问道。
话刚出口,突然意识到此时已经入夜,如果她现在便带走,说不得要让张予白的人跟着她忙一个晚上。
可世家大族的人享受惯了,哪怕挣钱也是舒舒服服去挣钱,哪跟她一样起早贪黑的?更不会为了她的这点钱,便要上上下下都夜不能眠。
意识到自己的唐突,陶以墨抬手敲了下自己脑壳,“哎呀,您看我这脑子,竟把时间给忘了。”
“六郎,真是对不住,差点打扰到你的休息。”
“天色已晚,六郎早些休息。我明日清早再来拜访,六郎意下如何?”
陶以墨问张予白。
张予白没有接话。
他看到陶以墨面上妆色极浅,有些遮不住她眼下的淡淡乌青,那是连日不曾休息好菜会有的疲惫,与她过于艳丽的容颜有些格格不入,更与她无论何时都热烈鲜活的性子极不相符。
“不必麻烦。”
张予白收回视线。
努力生活的人不该如此艰难。
更不应该因为他的牵连,而在飞来横祸面前左右为难。
张予白吩咐素节,“素节,带东家取妆花缎。”
“???”
他家六郎不是最注重养生吗?
怎么突然一改常态,让他们这群人去熬夜清点妆花缎了?
素节的哈欠打到一半,被迫咽回肚子里,“是。”
“多谢六郎!”
陶以墨颇为惊喜。
妆花缎贵重难得,张予白放心把东西交给底下的人,陶以墨却不放心,时刻跟在素节身后,核对妆花缎的品相与数量,忙得不亦乐乎。
陶以墨忙碌的身影让人想忽视都难。
她已忙了太近,也说了太多的话,导致那原本清亮的声音此时都略显沙哑,和着燥热的夜风,轻轻递进张予白的耳朵。
张予白耳朵微动。
茶水喝到一半,动作便顿住了,半息后,他的茶盏轻轻落在案几上。
侍从极有眼色,屈膝上前,“六郎有何吩咐?”
“告诉素节,让他快一点。”
张予白手指从茶盏处抽开,眉眼浅浅。
“是。”
侍从应命而去。
“我还不快?我已经够快了。”
素节一头雾水。
侍从指了指灯下饮茶的张予白,示意自己只是一个传话的,“六郎说你不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