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刚才躲避她视线的人不是他一样。
陶以墨噗嗤一笑,“那我倒要瞧瞧,六郎的以礼相待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待法儿。”
话音刚落,她故意放慢脚步。
彼时她已随着张予白进入温泉山庄,走在抄手长廊,繁茂的枝叶尚未察觉已入秋,仍在枝头炫耀着自己的葱郁,将越来越暗的夕阳遮去大半,只留着屋檐下摇曳着的六角琉璃灯。
这样昏暗的环境下,一不小心踩到裙角很正常吧?
前面的男人再怎样不懂风情,但翩翩君子风不会让他对一个快要摔倒的人袖手旁观所以感情这不就来了么?
陶以墨抿唇轻笑,提着裙摆的手稍稍松了松。
因为今日见张予白,她特意选了平日里不会穿的广袖长裙,这样的衣服看着漂亮,但行走不方便,若是走得快了,很容易踩到裙角。
——尤其对她这种尚未被这个时代的女容女德腌入味的她来讲。
裙角松开,大片大片铺在地上。
她轻轻踩在上面,被裙角绊住脚,身体不由自主向前方倒去。
“哎呀——”
陶以墨故作惊慌,轻呼一声。
春桃连忙搀扶,“东家小心——”
刚伸出手,便看到陶以墨向她使眼色,多年相伴的心有灵犀让她瞬间明白陶以墨的用意。
——好家伙,东家这是在戏张家t六郎呢。
春桃忍俊不禁,动作立刻慢下来,眼睛瞟向前面,期待张予白的表现。
实不相瞒,她着实好奇张予白会有什么动作。
春桃眼睛往前抬,看到一张清心寡欲的脸,眉眼淡漠又疏离,仿佛把不近女色写在脸上。
春桃眉头顿时拧了下来。
张家六郎如此风轻云淡,只怕未必能觉察到东家的小心思。
不行,她得做两手准备,若是张家六郎不懂风月,没有去接她们东家,她便伸手去扶,免得东家当众摔跤失了脸面。
想到此处,春桃仍保留着方才去搀扶陶以墨的姿势。
面前男子不为所动。
只有眼皮微微掀开,清凌凌眸中映着陶以墨往前倒的模样。
春桃无声叹气。
——好一个不染悲喜哀乐的谪仙!
她们东家的一番女儿心思,怕是要打水漂了。
叹息间,春桃伸出手,准备去接陶以墨,“东家——”
“当心。”
清冷声音陡然响起。
在她接到陶以墨之前,一只胳膊突然出现在她视线。
胳膊上的料子似纱非纱,似锻非锻,在廊下烛火的映照下闪着细碎的华光。
那是金银线交织而绣才会产生的光泽,要绣工极好的绣娘精心制造才会出现的缎料。
整个阳武县,穿得起这样料子的人并不多,而张家六郎,便是其中一个。
春桃眼皮轻轻一跳,那只胳膊的主人已越过她的手,稳稳接下陶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