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纸并发出青火自燃,在落地前烧尽化作飞灰。
沉浸在各自的思绪,压抑的沉默在两人间蔓延,空洞的大厅内回荡着柴火啪啪作响的声音。
片刻后,康纳拍了拍脸颊打起精神,挤出笑脸:「晚上还得出门干活,我先去做饭。」
「好。」
不出一会儿,康纳便端出热腾腾的二人晚餐,有菜有肉,简单而饱含心思。
「阿尔」
「怎么了?」
康纳整理思绪后,问出令他无比在意的一点:「你觉得藏书人说的『得到魔女的青睐可以实现任何愿望』,是真的吗?」
5暗涌
阿尔专心以刀叉把肉块细切,头也没抬地回答:「无稽之谈大可不理。」
既然已拒绝委托,阿尔以绝对的理性判定,不必再多花精神思考事不关己的事情。
「也对藏书人的片面之词不能尽信,而且根本没人能证明当中的真伪」
康纳心不在焉地以叉子戳着一块胡萝卜,含糊不清的低语似乎有一点失望。
没法理解友人茫然若失的情绪,细咽慢嚼的阿尔放下餐具,端坐椅子上笔直注视康纳的双目,正经八百地问:「康纳,你相信所谓的奇迹吗?」
「我想要相信。」真心话冲口而出,康纳半瞇的紫瞳闪过一丝复杂的思绪,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惆怅:「因为我也有想要实现的愿望。」
阿尔就这样一动不动看着康纳,尝试理解友人不设实际的想法。蓝绿色的眸子犹如一潭静谧的湖水,倒映着摇曳的烛光,又像徐徐转动的万花筒,流淌着细碎的光点。
被盯得头皮发麻的康纳往后缩了缩,挂上牵强的笑容轻声问:「怎么了?」
阿尔收回视线后,走往墙角打开上锁的抽屉,抽出一小迭钞票递到康纳面前:「给你。」
康纳眨了眨眼睛,疑惑地问:「为何突然给我钱?我们不是昨天才发薪了吗?」
见康纳迟迟没有伸手去接,阿尔二话不说拉起康纳的手,把钞票塞进他的手心,补了一句:「我用不着。」
的确除了必要的用品,阿尔的私人空间没有任何多余的杂物。日常生活以实用为本,贯彻极致的简约风格,仿佛对一切身外之物也兴致缺缺,对所有周遭事物也漠不关心。
「不,无功不受禄,哪有白领金钱的道理?」康纳摇了摇头,强硬地把钱推回去:「这是你辛苦赚来的财产,我不能拿。」
阿尔看了看手上的纸钞,再看了看坚决拒绝的康纳,思考片刻后努力组织句子表达内心的想法,总是平静无波的声线透出罕有的困窘:「我只是在想如果康纳的『愿望』是取得更多的金钱,供养孤儿院的家人,或许我也能帮上忙」
比起把希望寄托在毫无根据的臆想上,阿尔更相信实际的行动带来的成果。
阿尔想了想后,再补了一句:「朋友就是在对方有困难时无条件给予支持的人,这是康纳你说的,所以我也想为你做点什么」
朋友吗?原来我说的话,他都记得。
康纳擦了擦发酸的眼角,把感触默默藏回心底,交迭的睫羽柔和地弯起,嘴角勾起明亮的笑靥,心怀感激地谢过友人的心意:「阿尔,谢谢你。」
现在有稍微像个活人了哦,不再是对命令言听计从的傀儡。这样的你,即使前路只有你一个人,大概也能好好走下去吧。
暗自下定某种决心,康纳还是没有接下钞票,笑着推搪:「不过,我还是不好意思收下呢。」
说了这么多,想不到康纳仍会婉拒,阿尔愣了一下,不解地问:「可是」
「今晚码头的兼差会发薪,凑合一下钱应该足够,就不麻烦阿尔了。」
看到康纳近日心事重重的愁眉稍为舒展,阿尔轻轻点头:「好。」
清洗碗筷后,康纳看向挂钟确认时间后,一面换衣服,一面跟阿尔交代:「今天有点事,我早一点出去,阿尔不用等我。」
「嗯,路上小心。」
嘒嘒——
残夏将尽,秋意渐浓,窗外传来隐约的蝉鸣,晚风捎来阵阵凉意,康纳披上外衣便独自出门,他没有踏上走惯的道路,而是往反方向走去。
路上,康纳在街角一盏闪烁的煤油灯下停步,掏出前天收到的一封寄给他的信,确认约定的位置。
康纳从信上得知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不知道寄信人为何要告诉他这些,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赴约。
来到镇里一条不起眼的小巷,一个人影已等在该处,一袭黑衣由头罩至脚踝,连一根发丝也没露在外头,完全看不到长相。
「晚上好,您就是康纳先生吧?」
浑厚的男声响起,磁声的声线就如夜半敲响的铜钟,夹杂教养的优雅与岁月的沧桑。
站在数步之外,康纳绷紧神经,狐疑地问:「你就是阿尔的管家华格纳吗?」
6失踪
阿尔曾提出跟康纳一同出外打工以便照应,但最后碍于现实考量只好作罢。
自小便接受驱魔师专门的精英教育,阿尔锻炼的是脑力,而不是体力,动听的说法是身材纤细优雅,难听的是手无缚鸡之力。像砾石镇这种偏远小镇需要的是最原始的劳动力,因此根本没有阿尔能胜任的兼差。
虽然康纳经常叮咛阿尔不用等他回来,但阿尔总会拉来一张椅子,坐在正对门口的位置,一面安静看书,一面等待友人归来。他必须亲眼确认康纳顺利完成一天的工作,平安回来才能安心入睡。
等着等着,时针已走到午夜十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