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摊手,"我倒是想与父亲一般,可丞相不许我像父亲。"
"丞相说这也花钱,那也花钱,折腾丝绸之路的钱远比丝绸之路挣到的钱多得多,既如此,我倒不如听了丞相的劝诫,不搞什么丝绸之路了,老老实实待在上林苑,没事陪陛下打打猎,喝喝酒,岂不比奔走万里,去一个语言风俗习惯皆与大秦完全不一样的国度强?"
好小子,感情在这儿等着他呢!
"也好,上将军赞同老夫的意见,这丝绸之路不提也罢。"
王琯气笑了,拱手向嬴政道,"陛下,无钱无粮又无将军愿意去,您心心念念的丝绸之路不妨放一放,待国库充盈,年轻将领们成长起来,再去探索丝绸之路仍是不迟。"
赢政懒懒挑眉,"放一放?"
"对,放一放。"
王贲死猪不怕开水烫。
李斯头大如斗。
个骄纵傲气,一个迂腐耿直,两人凑在一起,简直是一场灾难!
"丞相,您活了这把年龄,怎么还跟一个晚辈置气?"不等嬴政开口,李斯便连忙调停,“再说了,上将军的脾气旁人不知道,您难道还不知道?”
“王老将军满门忠烈,几个儿子皆战死疆场,只有上将军一人活了下来,王老将军白人送黑人,上将军年幼便孑然一身,您纵是看在上将军战死的兄长们的面子上,也该对他有三分照拂啊。"
王琯心头一颤。
王贲的兄长们,都是热烈张扬关中子弟。
君王一声令下,这些关中儿郎纵马奔向战场,心怀家国与热血,却长眠于异国他乡,至今
连尸骨都不曾寻回。
都道王翦死于为国征战的油尽灯枯,可他觉得儿子们的惨烈战死对他也有一定影响。——再怎样见惯鲜血与死亡的人,也无法做到对儿子们的噩耗无动于衷。
王琯闭了闭眼,对王贲道,"罢了,你自幼无父兄教养,老夫何必与你一般见识?"
“这便对了,这才是大秦丞相该有的气度。”
李斯松了口气,"丞相是看着上将军长大的人,是上将军的叔伯长辈,我听闻当年王老将军征战在外,上将军在家中无人教养之际,是您心善,将上将军领在身边养着。"
赢政眼皮微抬。
王贲啧了一声。
治粟内史与钜子齐齐变了脸色。
——王丞相把幼年上将军带着身边养的事情也是能提的?那可是王丞相一生之中最不愿提及的不堪回的往事啊!
但李斯并非土生土长的关中人,更不是钜子这种早年便为历代秦王效忠的人,他是殿内几人来得最晚的,对王琯与王贲的恩怨知之甚少,只依稀听人提了几嘴,说王贲自幼养在王琯膝下,与王绾关系匪浅,只是后来王老将军上了年龄,王贲也长大了,需要上战场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的王老将军分担战事,这才与王琯淡了往来。
虽说淡了往来,但平日里两家的交情也是极好的,一身贵族子弟恶习的上将军王贲对谁都是轻慢的,唯有在对待王琯时,才有几分正经。
——当然,有但不多,否则他就不是富贵锦绣里堆出来的上将军了。
本着这种心理,李斯继续道,"您教他读书识字,教他为人道理,教——"
"丞相切勿胡言乱语,上将军这种秉性可不是老夫能养出来的!"
王琯冷笑一声,打断李斯的话。”至于当年将他带在身边教养之事,更是老夫有生以来做过的最愚不可及的事情!"
"丞相这句话便说差了,您做过的蠢事,又怎会只有这一件?"
王贲慢悠悠开口,“哦,是您年老善忘,把自己做的糊涂事全忘了,所以才大言不惭,在这里说自己只做过一件蠢事。"
"?"
不是,这
是一个被人当儿子养着的人对那个养他的该有的态度?关中民风虽彪悍,但也不至于这般狂放不羁让人看不明白?!
李斯一头雾水。
——说好的上将军与老丞相关系匪浅呢!他花重金打探出来的消息怎么跟事实一点不沾边?!
"老夫虽年老善忘,但总好过上将军恩将仇报来得好。"
王琯反唇相讥,“若是王老将军的在天之灵看到上将军这般模样,多半会痛惜为何战场之上活下来的人是上将军而非其他儿子,若是其他儿郎,则断不会如上将军这般是非不分,令祖宗蒙羞!”
王贲懒懒挑眉,"原来老将军还记得——"
“上将军,慎言。”
嬴政眸色微深,打断王贲的话,"朕宣你们过来是让你们来议事的,而不是叫你们逞口舌之快的。"
“是,臣知错。”
王贲起身向王琯拱拱手,敷衍向人道歉,"老丞相,方才是我失言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嬴政亲自出面,王贲态度虽不好,但到底也向自己道了歉,王琯勉为其难接受王责的道歉,"上
将军知道便好。"
殿内重新恢复面和心不和的局面。
对于这种局面,嬴政遇到了太多次,处理起来得心应手,他抬头看向王琯,十分肯定他的提议,"丞相言之有理。"
“打通丝绸之路消耗巨大,与我们当下休养生息的政策南辕北辙,若更改政策强行打通,不仅会引起天下黔对秦政的不满,还会让黔们对未来的政策生出抵抗之心。"
嬴政道,"朝令夕改是决策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