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庭院的赢政眼皮微抬。
院子是墨家钜子改造过的,他可以清楚在这个院子的房间里听到鹤华与别人的谈话,甚至能看得到鹤华看张良的眼神,那是一种自内心的祝福,真心实意觉得他没有错。
——不,不是他没有错,而是那个支离破碎却执念成魔的大十一。
她的一切都有意义。
她的坚持如此正确。
赢政静了一瞬。
虽不知道鹤华为什么会这么说,但蒙毅隐约觉得帝王不会为这些话生气,抬眸瞧了瞧一直沉默着的帝王,蒙毅斟酌片刻,替小公主描补一二,&a]淡淡,“小十一心思敏锐,能想人所想,忧人所忧。”“以她的[xing]格,放这人离开再正常不过。”
&a],似乎并不大好。”
嬴政不置可否,&a],这是遇到了神[jiao]知己才会有的反应。&a],只感觉像是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cao],可那根稻[cao]无法救命,甚至连安慰都不能是安慰,而是一根他触之便死的东西,所以他才会在有一瞬惊喜之后,脸[se]又很快衰败下来,哀莫大于心死,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鹤华蹙了蹙眉。
她的话刺激到他了吗?
为什么他会有这种反应?
他会有这种反应,那么,另外一个世界的奇怪女人呢?是不是也与他一样,在短暂欢喜之后,是无穷尽的哀伤与绝望?
很快,她想到了——是因为她的身份。
她是大秦的公主,而他是六国的后人,她的阿父灭了他的国家,他对大秦有刻骨的恨意,所以她的理解与宽慰会让他锥心刺骨。
——他宁愿没有人理解自己,也不希望理解自己的人是大秦的公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有些话她不必再说。因为说了并不会让他感觉到安慰,只会让他更加痛苦。
鹤华抿了抿唇。
“张良,你走吧,我的话说完了。”鹤华道。
张良眉眼微垂,转身走出房间。
张良走得很快,又快又急,鹤华再抬眼,并不大的小院里已没有他的身影,只剩下吕雉养的细犬冲着他消失的方向摇着尾巴,似乎有些舍不得。
鹤华收回视线。
她其实有些不开心,张良身上的特质让她想起奇怪女人,而每次想到奇怪女人,她的心总会揪起来,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这种难受很奇怪,让她有些害怕,害怕去面对这样的情绪,她低头扯了扯自己衣袖,缓解着莫名情绪的蔓延,今[ri]出宫是为了游玩的,不能为这些事情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吕雉没有看院子,只是给老者整了整衣物,"老翁,子房走了,您也要走吗?"
"老夫本来是要走的,但现在,老夫想留下来。"老者上下打量着鹤华,"十一公主,可愿带老夫瞧一瞧如今的咸阳城?"
鹤华有些意外,奇怪看了眼此时正瞧着自己的老者。——方才老者直呼她阿父名字这件事她还记得呢。
她看问题总是浅显,她知晓张良对她阿父深恶痛绝,但她也能感觉得到,张良虽恨她的阿父,但对于阿父的能力是认可的,否则阿父不会完成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宏图霸业。
张良恨归恨,不会在言语上不尊重她的阿父,是那种典型的贵族子弟,哪怕落魄了,但骨子里的好修养仍在,他们不会做出当着别人女儿对别人父亲破[kou]大骂的事情来,尽管那个别人是他的仇人。
但老者似乎不大一样。
他的[xing]格很怪,时好时坏,明明刚见面时还好好的,然而没说两句话,他便直呼她阿父的名字,惹火了王离还不算,后面[xing]命都被王离捏在手里,还不忘挑衅王离。
她不喜欢这种人。哪怕有经天纬地之才,她也不喜欢。
"老翁,您并不喜欢我的父亲,对我更是没甚兴趣,又何必与我同行?"
鹤华奇怪看了看老者,婉拒老者的邀请,"您若是对咸阳城不[shu]悉,想找个人领着您玩玩转转,那不妨让雉姐姐陪着您,左右她明[ri]无事,陪您晚一些也无妨。"
老者笑了一下,"十一公主是介意方才老夫对公主之父不敬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