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被章邯按在座位上,自己又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快点。”
秦鹤华催促章邯。
章邯莞尔,起身走向服务台。
秦鹤华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生怕他耽误时间似的。
章邯忍俊不禁,迅付了钱,“好了,走吧。”
秦鹤华早已等不及,提着裙子小跑着往外走。
秦制的汉服是修身的曲裾,衣摆并不大,她的步子也快不了,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小碎步跑着,让腰间丝绦都随着她的动作飘起来。
章邯眼皮微抬,快步追上奔跑的少女,伸手推开酒店旋转门。
“还好我今天穿的是汉服,你还给我做了型,要不然阿父会认不出我的。”
秦鹤华抬手扶了扶鬂间的珠钗,声音有些紧张,“我的头没乱吧?”
“没乱,很漂亮。”
章邯笑着摇头。
秦鹤华小跑着奔向停车场,章邯打开车门,她迅坐上副驾驶,伸手扣上安全带,“没乱就好。”
“我要漂漂亮亮去见阿父。”
章邯眼皮微抬。
——原来这位小公主是自己会系安全带的。
或许是人在紧张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多说话,连秦鹤华这种[xing]格孤僻沉默的人都不例外,她系好安全带,话明显比之前多了不少,絮絮叨叨与章邯说着话,“阿父最喜欢我穿漂亮衣服了。”
“少府为了讨好阿父,每天都会给我送衣服,绢的,绸的,棉的,各种各样的衣服能让人挑花眼睛。”
“可阿父却觉得还不够,觉得他们送上的衣服[jing]致的不够典雅,典雅的不够漂亮,漂亮的却又太过花哨,不花哨的却又太过素净。”
“无论他们送来多少衣服,阿父总是不满意,阿父说,我是他的骄傲,是大秦最耀眼的明珠,我应该把[ri]月星辰穿在身上,这样才能彰显我的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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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今年的新料子。”
少府抬手一挥儿,小寺人们鱼贯而入,捧上各[se]衣料。
嬴政批阅奏折动作微微一顿,眼皮掀了掀,目光落在五颜六[se]的缎子上。
“这是蜀绣,以绸、缎、绢、纱、绉为面料,图案多为花鸟走兽,山水鱼虫。”
少府略整衣袖,笑着给嬴政介绍新料子,“以公主之尊贵,当用凤穿牡丹的图案,此图案[jing]致华美,与公主最是相配。”
嬴政眼底没有太多情绪,“可。”
没有情绪便是没看上,勉为其难用在公主身上,少府眼珠一转,立刻让人奉上新料子,“陛下请看,这是工厂新研究出来的料子。”
“似稠非稠,似缎非缎,绣以祥云纹与鸾鸟,方能体现公主的脱绝尘。”
“这件倒有些意思,留下吧。”
嬴政懒懒挑眉。
少府这才松了[kou]气。
——天地良心,给公主选料子绝对比给陛下选料子更要难!
“可有配套的饰?”
主位上响起帝王低沉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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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大概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
帝王捧在掌心的小公主,那把最好的东西给她,却还嫌不够好,要她戴上价值连城的明珠,要簪上工匠们废了无数金子才能打造出一支的錾金簪,还要悬着逾越祖制的印章,这样才是大秦公主的模样。
可惜这样千娇万宠养出来的小公主,却在帝王崩逝的那一年绝望惨死,至死都守着帝王的临终之命,哪怕在荒郊野岭成为一堆腐[rou]烂泥,哪怕丢了自己名字与身份,她也能在千年的岁月里挣扎长出新身体,带着无边妄念扎根在物是人非里。
如此决然,如此孤注一掷。
而现在,她的执念终于成真。
她即将找到她的阿父,在两千年后的华夏大地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