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回我跟你闹脾气了,你也这样,我就闭嘴了。”
“你想得美!”扶萤搡他一把,他嘴角却越咧得更开了,“笑什么笑!坐好了!快到了!”
车夫听见问话,默默调转马头,朝铺子的方向去。他已经驾车在县城里转了两圈,差点儿就要转第三圈了。
马车到的时候,沉烟刚好开始收拾,稍等一会儿,跟着他们一起去不远处的酒楼里。
县城里的酒楼也没什么特别的菜色,扶萤和沉烟都用好了,李砚禧还端着碗大口吃饭,扶萤边往他跟前的碟子里夹菜,边与香篆说话:“这段时日生意如何?”
“不如春日里好,天热了,抹香膏的人少了。薄荷栀子味的清凉油卖得倒还行,香丸也还可以,账本在铺子里,一会儿夫人去看一看,能更清楚些。”
“嗯,吃完饭就去。”扶萤又问,“你在这儿待得还习惯吗?可有遇到什么难处?直接与我说就是。”
“夫人放心,没遇到什么难处,一切都好。”
扶萤又点头:“那就好,往后若是有什么急事与我说一声就是。”
“是。”香篆垂眸。
“我吃好了。”李砚禧突然插话。
扶萤瞥一眼他油滋滋亮晶晶的薄唇,没好气将手帕递过去:“擦擦。”
他其实也带了手帕的,但是扶萤给,他自然是用扶萤的。
扶萤这会儿嫌他看着憨傻,但一会儿,到了看账本的时候,他瞧着又聪明谨慎了,一项项对过去,一点儿错漏都不放过。
“没什么问题。”他将账本合上递给扶萤。
扶萤接过,将账本上的内容往他们手中的账本上誊抄。
他们一个月就要来一次,账本上的内容不算多,一会儿便誊抄完了,也算是忙完了,与香篆打了招呼,又离开铺子买些东西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李砚禧看着扶萤怀里抱着的装钱的匣子,忽然道:“我们现在做生意这样顺利也是沾了陶裕的光,万一以后陶裕被调走了怎么办?”
“啊?”
“要不我们想办法弄个乡绅的头衔吧?”
“乡绅?那可是要读书人才能当得了的,你不肯读书,我们当个屁?”扶萤瞅他一眼。
他笑呵呵亲她一口:“你不是读书吗?”
“我读的这几本书有什么用?又不能科考,旁人也不认。”
“如何不认?我有的是办法叫他们认。”
扶萤瞅他一眼:“什么办法?”
他凑过去,小声嘀咕:“咱们办一个私塾,让你当夫子,以后你也算对这一带有功,又有威望,咱们又有钱,一个乡绅而已,有什么弄不到的?”
“我还以为你能想出什么好的呢。这村中的人岂能同意?更何况,一些儿郎们若是年龄大了,也不方便。”
“只教五到八岁的,算个启蒙,能有什么男女大防的?五六岁也干不了什么重活,正愁没人管呢,若是发掘了天赋,以后真能考学也说不准,何乐而不为?况且陶裕也会支持的,这可算是他的政绩。”
“方才才那样说过,现下又要去求人家办事,我可拉不下这个脸。”扶萤轻哼一声。
李砚禧嘿嘿一笑:“没事儿,我脸皮厚,拉下一层还有好几层,我去求就是。”
扶萤翘起嘴角,又瞅他一眼,但眼中多了些笑意:“那要是他不同意我去做你说的什么夫子该如何?”
“他若是不同意,我们便说愿意出钱修个学堂,每年给学堂补助,请个夫子来启蒙。你想想这才花多少钱?咱们铺子一年就收回来了,好处却是不得了的,到时再说你舅舅表哥都是官宦出身,你身子不好不愿拖累才躲在此处,旁人一听,这乡绅的名头自然不就来了?”
“你……”扶萤看他一会儿,“你可是全算计完了,只怕舅舅舅母来找我们麻烦。”
“我就是怕他们来找麻烦,才将这层关系摆在台面上的,往后方兰漳若真又来,也得考量考量。咱们和他们绑到一条船上,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反正我就是个不要脸的泥腿子,他们可是自诩清流。你那个舅母只是不想你嫁给你表兄,她看见你嫁给我,不知要有多开心呢,也就是你舅舅要脸面,或许会装出些懊恼的模样。”
扶萤叹了口气:“我原是不想再跟他们搅合在一块儿的,弄得像是我们想攀附他们一般。”
“我们如今不用再求着他们了,自然算不得什么攀附,你也不必像从前那样谨慎。况且千里迢迢的,他们也不会亲自来,我们便借身子虚,不好远行,一年估计也就传几封信。到时他们还得提心吊胆着我们犯什么错时,影响了他们的仕途呢。”
“那便先这般考量吧,你过几日去县城寻陶裕?”
“是,过几日再去,让他先清静两日。”
扶萤重重戳了戳他的鼻尖:“也不知他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遇到我们两个。”
“你心疼了?”他阴阳怪气。
扶萤瞪他:“我心疼他做什么?我无非是脸皮没你的厚。”
他轻哼一声:“那就好。他倒什么霉?白送上门的政绩,他晚上还得偷着乐呢。”
“你倒得意吧,若是办不成该如何?”
“办不成便办不成,再想想旁的法子呗,这天底下也不是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了。”他抓起她的手,笑眯眯在她手背亲了亲,“你也宽心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有办法的。”
“哼,你倒是心宽。”扶萤嘴上骂他一句,心里却是安定不少。
哪儿有什么一帆风顺的日子,总归也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