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
宋宁被他点了软穴,王森昭笑着拍拍他说:“得啦,赶紧看书去吧,高尚都把我的笔记背了一半了,你还一篇没看呢吧?”
“敢情这孙子早有准备啊!怪不得这么逍遥地看电视呢!我也不跟你们扯淡了,那我先印去了啊!”
宋宁去了学校东门的小印刷店,每到期末这里的生意都特别红火,印笔记的、印卷子的,甚至缩印作弊的小条的,远远就能看见那里排起了长队。平时不好好学的学生在这会儿都努足了劲,甚至通宵达旦在楼道里就着厕所灯和地灯那一点亮临阵磨枪,不求优秀只求及格,不求保研只求毕业。
宋宁再油儿也没办法插队,只好无可奈何地往队尾走去。他刚站稳,突然眼前一亮,看见了排在前面的一个熟悉瘦削的身影。他兴冲冲地走过去,拍了那人肩膀一下说:“嘿!方茴!好久不见啊!”
方茴扭过头,见是宋宁,勉强似的笑了笑就算打了招呼。她和陈寻宿舍的人本来就不熟,分手之后更是多少有些尴尬,所以躲避陈寻的同时,连他身边的人也基本都一并断了联系。
宋宁却不见外,大剌剌地站在她旁边,看着她手里紧紧握着的微积分笔记说:“你也印笔记啊?我一直以为你是上课从不迟到、永远坐第一排的那种好学生呢!”
“我可不是好学生,最近的课我都没怎么记。”方茴淡然地说。
她最近的课为什么没有记笔记,宋宁不用想就明白了,看着眼前瘦得过分的女孩,宋宁有些不忍地说:“方茴,其实陈寻……”
“和他没什么关系,你不用说了!”方茴打断了他,可能是一下子太着急,她的语气很强硬,说完之后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忙又打岔说:“你印的是什么笔记?”
“政经。你要么?我们宿舍老大的,特别详细,我想给嘉茉也印一份,她平时也一点书都不念。你要的话就一起印了,待会儿你帮我给她拿过去。”宋宁展开了王森昭的笔记说。
“不用了,政经我已经有了,”方茴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摇摇头说,“一会儿你给我,我给她带上去,你对嘉茉还真是挺用心的。”
“嗨,再用心也是瞎掰,人家不在乎啊!”宋宁有些无奈地说。
“不是的,我了解嘉茉,真正不在乎的人她连提都懒得提。可是她不是还梦到你了么?所以你对自己要有信心。”方茴淡淡地笑了笑说。
“可是,她梦见的不是我啊……”宋宁低下头说。
“怎么不是?她亲口跟我说的,那天吃饭……”方茴想起了往日不由停顿了一下,心里的酸痛让她晃过神,又接着说,“总之肯定就是你了。”
“真的不是,”宋宁也停下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反正你和陈寻也分手了,我也不瞒你了,她那天梦见的人其实是……陈寻……”
方茴的表情僵硬,她使劲盯着宋宁,就像他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颤抖地说:“不可能!你别胡说了,她明明……她明明……”
“我没胡说!这是她一字一句告诉我的,而且陈寻也知道。方茴,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是事实如此,你必须要面对。你是好女孩,我们都想你能过得好一些。但是你被蒙在鼓里我认为不公平,这也不是一个好的解脱方式。我只是……”
看着方茴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泽,脸色一点点灰白下去,宋宁最终不忍心再说了。
“嗯,好,谢谢了,再见。”方茴有点语无伦次地说,她神情恍惚地冲宋宁胡乱摆了摆手,抱着笔记往回走去。
宋宁担心地看着她,但并没有跟上去,他自言自语地把刚才的话接着说完:“我只是比他们提前告诉你……”
方茴茫然地走在路上,她心里的感觉已经混乱成茫然一片,悲伤、气愤、懊恼、不解等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完全让她迷失了方向。她记不清是怎么回到学校,又是怎么给林嘉茉打了电话,却只反反复复地问她为什么。印象中她只是一直在哭,难以抑制地哭,哭到最后眼睛都干涩了。最后她走出校门打了车,头也不回地狂奔离去。
她觉得,在这个学校里没有能让她待下去的地方了。
晚上回到家方茴照例关了机拔了电话线,她收到了乔燃的邮件,这一次面对语气温和熟悉的那一句“你过得好么?祝好盼复”,她终于再也打不出“好”字。电脑屏幕在她眼前渐渐模糊,键盘被泪水润湿,随着她手指的轻轻碰触,从a到Z的所有字母都沾染上了挥之不去的深深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