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小师妹是在故意装可怜,但偏偏他吃这一套。
郁临川拿起半截玉佩,看了看那断开的地方,长长地叹了口气,“幸好你发现了它。”
“……万一呢?”江鸢忽然开口。
她做了个深呼吸,眼神专注地盯着郁临川,声音轻颤起来,“师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没看到你的玉佩,不知道你掉到下面去了,那你怎么办?”
江鸢其人,安晓笙同学曾毫不留情地批判过:精分,爱脑补,脑洞大,怕担责任,没有冒险精神。郁临川和宁霜还在地洞里时,她自是一心只想着怎么把他们就上来,甚至还能在那俩得救后嫉妒一下人家患难与共,但当她真正触碰到郁临川,知道这人还好好的没有受半点伤后,就后知后觉地操起心来。
尤其是,这次郁临川还把逃生的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
如果是她的小伙伴安晓笙或是顾烟岚,对于喜欢的人如此信赖自己,他的生死只交托给我这种事是相当喜闻乐见撒花相庆的,甚至会激发内在潜力也说不定吧。
可江鸢不。
那人对她有多重要,她就越不敢负担起对方的生命。
她接受不了,郁临川未能顺利逃生,是因为她的无能,她不值得他以命相托这一事实。
哪怕只是猜测而已。
郁临川没有脱险时,她想不了这些。现在郁临川脱险了,那些负面情绪如潮水般涌上来,冲击着她的心。
少女清澈的眼眸中泪光点点,看得郁临川心一颤。
他刚想宽慰她几句,迟蓉走了过来,疑惑地看了江鸢一眼,目光落在郁临川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
郁临川推开江鸢,先行开口,“此番真是有劳迟蓉师姐了。”
迟蓉笑道,“怎么这么客气。”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地洞,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郁临川摇摇头,答道,“我无碍。”
宁霜边拍衣服上的灰尘边走了过来,视线扫了一眼三人,若无其事地在距他们五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双手抱拳,“宁某多谢迟女侠,救命之恩。”
她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来。
迟蓉也抱拳,道,“大家现在也算是一道的,宁阁主不必这么客气。”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之中的意味各自都明白。
郁临川极有礼地向众人道过谢。
在四周搜索的人也回来了,“迟蓉师姐,附近没有发现黑衣人的去向。”
迟蓉点头表示了解。
郁临川略略皱眉,“想必是我与宁阁主掉下陷阱之后,那女人就逃了,现在想要找到她,只怕要费些功夫。”
迟蓉若有所思,“先回去审审我们抓到的那些人吧,兴许能得到什么线索。”
宁霜忽然提醒道,“卸了她们的下巴。”
一个年轻女子微微张大嘴,“你……你说什么?”
宁霜没理她。
年轻女子火气上来了,刚想说什么,被迟蓉看了一眼,只得忍住。
迟蓉道,“为了防止她们自尽,照宁阁主说的做,卸了她们的下巴。”
部分对宁霜有意见人这才明白过来,遂都没有再表露出自己的不满。
众人本就奔着救郁、宁二人来的,现在人已经救了,也就可以打道回府了。江鸢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安安静静地跟在郁临川身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临川与迟蓉并肩走着,边走边谈之前追那个黑衣人首领时的事,从他和宁霜出发开始,一直到二人落入陷阱。迟蓉不时问一些细节问题,郁临川也一一回答了。
他眼角的余光瞟到江鸢,目光一顿,随即轻叹了口气。
对自家小师妹身上的缺点他这个师兄自然是了解的,她缺少一份担当,而他也一直觉得师妹还小,以后长大了总会学会的。
她打小生活在吹雪山庄,从来没有真正地遇到过什么需要她担起担子的事情,但偏偏这次却是他这个师兄,毫无征兆的,亲自将生存的希望寄托到她的身上。
她连半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回到天山派的庄子后,宁霜带着任冲去了天山派给他们安排的住处,迟蓉及各大门派派来的精英弟子则在天山派掌门的带领下去了地牢。郁临川迟疑着看了看站在高墙下发呆的江鸢,迟蓉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地牢,郁临川闭了闭眼,“走吧。”
江鸢静静地站在高墙下,仰望着墙上的爬山虎,散发着勃勃生机的叶子在风中摇摆。
真说起来,她也挺讨厌自己这性格的,之前要救郁临川的时候,她一心只想着将人给救出来。现在人救出来了,按道理说她该安心了吧,可她却静不下心来。积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像是在一瞬间涌了出来,冲撞着她的心,实在难受得紧。
所以说,一个总是很开朗的人爆发起来,往往比经常暴走的人要厉害得多。
江鸢握紧了手心里的半截玉佩,对自己说,这样不行,现在这种时候,你不可以让师兄担心。
要将心态调节回来。
因此,郁临川等人从地牢出来后,他下意识地看了眼先前江鸢站的地方,没看到人,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以为江鸢回了住处。
但晚上大家吃饭时,仍是没有看到江鸢的身影,郁临川才觉得不对劲。
他和迟蓉说了一声便起身离席了,朝江鸢住的房间走去。
迟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眸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
郁临川走近江鸢的房门,抬手叩了叩,屋内没有传出他熟悉的女声。郁临川蹙眉,径直将房门推开,如他所料,屋里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