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天边泛起一抹红晕,倒似姑娘脸上俏红的娇羞
。
这比武大会也算是圆满结束,各家门派纷纷归去。那解绿衣也是不愿久留,施展轻功,径自离去了。萧潇本有意与之相交,正欲上前追赶,却被白须老头拦下,余光中似瞥见一行人尾随解绿衣而去。
老头伸手拉住萧潇,道:“小兄弟,暂且留步!老朽还有些旧事与你相询。”
“旧事?”萧潇心道二人此前从未相见,何来旧事?当下疑惑,只猜测与自家两位师傅相关。只是一来眼前人德高望重,算是武学前辈,二来自身尚做客于此,岂能拂了对方心意,因此萧潇回头大喊,叫白明钰先回客房等候,自己则是半推半就跟着白须老头上了渠山峰顶。
渠山峰顶上开辟出一块空地,空地内侧依山凿出一个小洞,洞中放置有一张矮小石桌和两只蒲垫,还雕刻出半腿高的石床,显是这白须老头平日里修身养性之地。
此地景色倒是的确宜人,值此晚霞绚烂之际,白须老头西向而骋望,脸上倒映着夕阳余光,仿佛返老还童,容光焕发;头顶两只白鹤盘旋鸣叫而不离去,想来应是老头圈养,鸣叫声掺杂于袅袅微风之中,令人心情愉悦;最为惊奇的是不知何处传来潺潺水声,直叫萧潇摸不着头脑。萧潇此前替刘羯还愿时也只在下方莲池平台,听张静全所言,这峰顶那是禁地,门中众人皆不可造次,原来便是被这老头占了去!
“老头子我这块
地方还算可人吧?我无事时便待在这上方静心,倒是别有一番趣味!”白须老头笑着抚须。
萧潇点头赞叹。
白须老头引萧潇坐下,笑问道:“说来我们俩还不曾知晓对方姓名呢!”萧潇忙道:“晚辈萧潇,那日不及报上姓名,前辈还请莫怪!”
“哈哈哈!我法号‘丹阳子’,至于真实姓名,早已忘却了!”
萧潇听闻大惊,连忙起身鞠躬。原来这丹阳子与白、李二人乃是忘年之交,于少年李言风更是有过知遇之恩,他偶有听两位师傅讲起,只是那多年不曾听闻故人消息,李言风二人皆以为丹阳子已经驾鹤西去,殊不知丹阳子尚在人世。无怪那日丹阳子见到萧潇身负刀剑,心中疑惑。
“李言风与白秋容二人可是你师傅?”
萧潇抱拳道:“正是!两位师傅可是时常惦记您呢!”丹阳子大笑:“好呀!这两家伙可是收了个好弟子,真叫人羡慕!”转而又道:“你师傅近来可好?”
萧潇当下将所知皆诉于丹阳子。丹阳子心生感慨,只叹世事无常,年华不再,收拾好情绪又道:“既然你受师命游历四方,老头子我自不能再多留你,便饮了这一杯茶如何?”说罢,丹阳子便运气于掌,左手托起一个茶杯,右手持茶壶斟茶。
只见那茶杯受力托于掌心却并不接触手掌,在丹阳子浑厚内劲下悠悠旋转,杯中茶香也被慢慢激化。萧潇瞧得出神
,这以气入物的功夫自是没什么难,但这以气御物的精妙却是极难,何况是控制茶杯这样一个小巧物件。
丹阳子笑道:“这茶是乃是丹丘之茶,朝饮露水,夕入夜霜,汇集天地灵气,方成茶叶一毫;水则是剡溪之水,古云‘山有天台,水有剡溪’‘天台四万八千丈,剡溪灵华蕴秀异’,此水灵秀纯净,清幽暗香。也唯有此水,才得以配丹丘茶之钟灵毓秀。”
萧潇知丹阳子有意教诲,并不打断,侧耳聆听,不敢有所扰。
“两者皆是净神涤身佳物,需得运气温茶激化,方可至幽至香。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引得剡溪活水来冲泡此茶!”丹阳子手上内力不减,茶水幽香愈浓,接着道:“皎然有诗‘一饮涤昏寐,情来朗爽满天地。再饮清我神,忽如飞雨洒轻尘。三饮便得道,何须苦心破烦恼’,说的便是饮茶三弄。这‘品茗’位列古人十雅也不是没有道理。所谓‘此物清高世莫知,世人饮酒多自欺’,可惜世人皆陶醉于酒中梦幻,不愿清醒人间现实。”
萧潇闻言,心有所悟,道:“茶者清心净神,涤身明目;酒者忽忽如狂,起人胆量,故有‘借酒壮胆’一说。茶洗的是神,酒浇的是身;茶者在内,净的是原则,要人清醒异常,不可有半点模糊;酒者在外,激的是处事,要人勇往直前,不必过分彷徨。二者当是相辅相成,既有独
好茶之贤士,又不乏偏爱酒之侠客,应是无比较之说辞。何况,饮酒也是‘十雅’之一呢!”
丹阳子闻言大笑,忙称是,接着道:“你见识不浅,这倒是我错了!这习武便如饮茶吃酒,练的是外家,修的却是内在。所谓‘一饮涤昏寐’,习武之人修行路上,最先便要洗去邪念,守正净心;‘再饮清我神’,其次便要放下杂念,洗净铅华;‘三饮便得道’,唯有如此坚守,方可修得大道,超凡脱俗。待心神净得差不多了,身体自然轻灵,这运气运力便也水到渠成。”言毕,茶也温好。
丹阳子双手托杯,满脸笑意递给萧潇。丹阳子显是在传授萧潇炼气运力至理,要其净神轻身。
萧潇接过茶杯,如此轻巧者却似有千斤重,装的是天地间的道法。望着杯中稳稳旋转的几毫茶叶,萧潇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接着便将茶一饮而尽。
丹阳子见此瞪大双眼,宛若铜铃,笑骂道:“这饮茶可不似饮酒,急不得!好好的茶可叫你浪费了!”
萧潇嘿嘿轻笑:“晚辈谨遵教诲!”言迄,运气托住茶杯放于石桌上,竟是没有丝毫触动,宛如茶杯静静飘落。萧潇起身抱拳,深鞠一躬。他心中更明武学至理,当下运转内力之术也是更上层楼。
丹阳子挥手道:“时候不早了,别让那女娃娃等久了!”萧潇脸上一红,知对方所言是白明钰,当下便告辞下
山。
萧潇心中还惦记着送白明钰回谷,当下也是加快脚步,待去女子所住的右客房询问一番,却是不得白明钰踪迹,又是派中四处搜寻一番,依旧无所收获。萧潇心中焦急,白明钰自不可能独自下山去,先前自己还嘱咐其等候,莫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正四处询问间,那傲梅派弟子苏云正要随门派下山,却是瞧见了萧潇焦急模样。她虽心高气傲,但并非不明事理,她既败于解绿衣手,萧潇又与解绿衣打得有来有回,自是明白萧潇武艺强过自己。她对武艺高强之人向来敬佩。
因此苏云心神一动,便上前说道:“你是在寻与你同行的妹子吧?”她见萧潇上台前与白明钰同处,何况白明钰灵动可爱,自是一眼记住。
萧潇忙称是,随后苏云便道:“我先前瞧见那姑娘被澹竹派寒紫竹带下山了。我瞧其模样,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另外,那寒紫竹色而淫,可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快些追去吧!”说罢还给萧潇指了澹竹派下山方向。
萧潇从其比武中也瞧出寒紫竹品行不佳,当下急忙迈开步子,快步追去,只盼不要出什么事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