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沉默。
她的脸氤氲在盘山公路上的薄雾里,表情意味不明。
祁煜知道她在想什么,他的声音顿了顿。
但他还是说出了实话:“当时我去见过你爸,把你的照片,你妈的照片,都给他看过,他说既然他过去对不起你们,那他更不愿意回来承担道德枷锁了。”
“他说,这辈子缘分尽了,和你说声对不起。”
黎漾的指尖几乎嵌入掌心,但她只是平淡地道:“我知道了。”
祁煜摊手,“所以当事人不配合,我们也没办法了,江衍故意伤人这条罪名,估计也不会成立。”
他有点怨愤地道:“搞来搞去,这个臭小子好像只剩下轻罪了,哼!”
黎漾抬眸,她轻声道:“祁队长,我看你也是有意放水吧。”
“啊?”
祁煜挠挠头,有点紧张,“我只不过按流程办事,可没疏忽职守。”
车窗外,一面巍峨高山,一面悬崖峭壁,远方是波光粼粼的江水,直至天边。
“当初你爸和陈红凤,就是在这条公路上出的事。”
祁煜忽然道。
黎漾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轻轻点头。
祁煜咬着烟,“我们警方还有戴罪立功一说呢,我也没必要追得太紧,是不是?”
“只要他肯改邪归正,回头是岸。”
祁煜长长吐了一口气,“他这支部落从此纳入国家监管,再也不做违法犯罪的事,这就行了。”
黎漾垂眸,“嗯。”
祁煜看她情绪不高,回头看了看她,眼眸深邃。
“黎小姐,虽然他背叛部落的原因,是因为你,但是你不用背负太多的枷锁。”
“如果你不愿意和他继续在一起,还是可以拒绝的,我们警方也会全力帮助你。”
祁煜这么说话,是出于他身为一个警察的正义。
但是他的眼前,却不由自主地涌出那个少年的影子。
他还记得在一次围捕事件中,长身玉立的少年满身伤痕,拖着鲜血淋漓的腿一个人走在他们后面。
一声不吭。
那一刻,祁煜忽然对他有了奇怪的共鸣。
他想起来他的父亲殉职后那些年,他曾像这样像一匹孤狼一样,沉默又寂寞地走在上学的路上。
可是江衍又比他惨很多。
祁煜从小生长在亲友众多,温暖和谐的家庭,可是江衍从来都没有。
从他四岁的时候,就因为听得懂虫类的语言,而被整个孤儿院的孩子排挤。
这难道是他的错吗?
祁煜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黎漾在一旁轻笑,“如果我也不要他了,那他岂不是太惨了。”
祁煜回过神来,他收起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耸了耸肩,又恢复成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那这个世界上,总会有人特别倒霉嘛。”
黎漾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问道:“辛棠怎么样了?”
“或者说,你和辛棠,怎么样了?”
祁煜的拿烟的手一顿,“她应该挺好的吧,我俩也挺长时间不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