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里的霉味消散,换上尘腥的雨水味。
这滂沱大雨会从考试的第一天,连着下五日,第五日的夜晚,地龙翻身,宁国公连人带马摔进山洪里,连尸体都没了。
蒋淑宜躺在摇椅上,数着日子。
银翘按她的吩咐,每日收拾一点行李,也收拾了七七八八。
雨下到今日,时密时疏,屋外的植被一片狼藉,被肆虐得凄厉萎靡。
午后,终于放晴。
主仆二人把东西都搬上车,路过寺庙的时候,蒋淑宜吩咐银翘停下来。
蒋淑宜拿着一封信,推开寺庙的门,又进到徐清樵住的那间,用砖石把信压好。
做完这一切,她再也没有留恋。
街道上,有些摧折的树枝,泡湿的酒幡,倒塌的招牌……百废待兴。
蒋淑宜吩咐银翘拴马车,上酒楼点菜。
楼下的百姓,一边收拾,一边讨论得火热。
“昨晚地龙翻身,你感觉到没有?”
“怎么没感觉到?直接把我晃醒了。”
“我也是,我正想起来跑路,可外面在下大雨,就犹豫了一阵,谁知就没晃了。”
“我那时还没睡,拉起媳妇儿和娘就跑出来,害得她俩感染了风寒。”
话题一转,有人压低声音道:“昨晚宁国公被山洪冲走这件事,你们听说了没?”
“什么?宁国公被山洪冲走了?”
“我刚得的消息,国公府阖府出动,去捞人去了。”
“哪里还捞得到?这么多天的雨,就是一支军队也得被冲个七零八落。”
银翘忙完回来,蒋淑宜也点好了菜。
银翘与她不同,头一遭听到宁国公遇害的消息,惊吓得脸色惨白。
“姑娘……”
蒋淑宜按住她的手,“没事,我们照常进府。”
“可没宁国公护着……”
蒋淑宜把银翘的手拉到自已的肚子上,笑了,“没宁国公岂不是更好,全府的希望可都在这儿。”
银翘瞪大了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这算是一个好消息。
蒋淑宜的笑在接触到楼下一队人马时,陡然僵住——
领头那张脸,她化成灰也忘不了。
是他,是他!
男人头侧垂下几缕头发,蒋淑宜知道,他的鬓角藏着一道疤。
这人淹死自已的画面历历在目,她捏着水杯的手收紧,水面震荡洒出……
“姑娘,你怎么了?”
蒋淑宜听见银翘的呼喊,把水杯用力放在桌面,镇定下来。
她安慰自已。
没事了蒋淑宜,这辈子什么都不一样了。
考试在今日结束,众多考生走出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