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买了一架马车,后来天气太冷,路边的枯草也愈发稀少,他便又换成了雪狼,能往北走一段时日,可惜,不到一月,雪狼也支撑不住了。
呜呜咽咽着再不愿往前走。
沈奉雪也不勉强,解开了缰绳,又给它顺了顺毛,轻声道:“走吧,放你自由。”
雪狼往回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向茫茫冰雪中那裹成一团仍显得瘦削的男子,又走回来蹭了蹭他的衣袖。
沈奉雪轻轻拍了它的脑袋,道:“走吧。”
雪狼总是放开四蹄,飞快的跑不见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沈奉雪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带上兜帽,捂着嘴压抑的咳了一阵,又举步北行。
踽踽独行三月,他终是到了囚灵之渊附近。
囚灵之渊煞气太重,他无法靠近,踌躇了半刻,他选择在此定居下来。
路上的半年,他一直在想她是否真的死了。
他不信他们说的。
他想起最初的那个梦境。
顾厌生最后是成了魔尊的。
她没那么容易会死,她一直都很顽强。
他靠着那个虚无的梦,说服自己她还活着,即便是死了,也能活过来。
这种信念支撑着他度过漫长的岁月。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囚灵之渊煞气冲天,黑色的魔气席卷天地,在极昼中遮天蔽日。
他一贯冷淡的面容隐隐出现破碎的痕迹。
是阿厌,一定是她。
他不顾一切,跌跌撞撞往前走。
只眨眼间,一身白衣的女子便到了他面前,两人不过一步之遥。
沈奉雪睁着眼睛,不敢眨眼,手指微颤,缓慢的,颤抖着,触碰到了女子的脸颊。
热的。
软的。
还活着。
他收回了手,认真的端详面前的女子,跟当年一样的面容,却给他很强的陌生感。
“阿厌?”他试探着轻问,他不确定她是否还记得他。
不确定,她是否还是她。
他的身体更糟糕了,只一句话而已,便让他喉咙痒的难受,他侧过身,以袖遮唇,咳得整个人都颤抖着。
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背,而后轻轻的拍打着。
他努力压下咳嗽,终于缓过来神,再次看向她,确定了她就是阿厌。
他松了口气,有些欣喜道:“阿厌。”
面前的女子青丝披散,身上的白衣半分装饰纹理也无。
他仔仔细细的端详她的眉眼,还是跟之前一样,丹凤眼,剑眉入鬓。
只是神色很是冷漠。
之前修习无情道的顾厌生每日也是冷冷的,却有些鲜活气儿在。
此时的顾厌生没有半分生气,冷到了骨子里。
是他的错。
他愧疚之情又浮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