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厌生怒极反笑,手心紧握,碎片划破掌心鲜血淋漓。
她似笑非笑,平静的语调暗藏悲凉,透着困兽般的绝望:“师尊,天意如此,徒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这就是命。
命运推着她一步一步往下坠,即便偶尔向上走一段,也是更深坠落前的铺垫。
命运总是不曾眷顾她,给了她一点光亮,又很快的夺去,像是在玩弄她,说:看啊,她真好笑。
天不眷我,我自胜天。
“师尊,我信自己的命,可我无法让你也被这虚无的命运操控。如果上天注定要你死,那我就让天下人死,让上天的神佛看看,最后是他们得逞还是我赢。”
“如果你清醒着,一定会劝我,说什么仁慈、报应、功德一类的话,你一向心软,偏又公正,见到我这番行径,怕是会吐出血来,骂自己当初怎么瞎了眼,救了我这白眼狼。你会想杀了我吧,但我打赌,师尊,你会不忍,因为你真的很容易心软。”
“如今你的身躯、魂魄都过于脆弱,稍有不慎便魂飞烟灭,我赌不起,不敢赌。移魂夺舍是行不通的,只能试试练就补心丹。”
其实,炎神木她也一直在寻找。
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聚魂灯能够修复他,可这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只剩下了那虚无缥缈的补心丹配方,以及更加缥缈的炎神木。
从那天开始,花眠敏锐的察觉到,尊上心里那根欲断不断的线,消失了。
她开始大开杀戒。
每一个反抗的宗门,都被她无情屠戮,除了青隐宗。
可连青隐,都已怨恨她,憎恶她。
血腥、杀戮、恐惧、怨憎……被痛苦充斥的修真界变成魔族狂欢的修罗场。
魔族一日日壮大,花眠发现尊上越发冷漠、寡言,有时却又勃然大怒,连魔族也被她捏碎。
当真是喜怒无常。
魔统三年,顾厌生获凤舞佛石。
魔统四年,顾厌生戴上了佛珠,日日虔诚俯拜诸天神佛。
魔统五年,花眠向顾厌生献上了星宿砂、遮那灵芽。
魔统六年,顾厌生下令修筑万神千佛殿,高百尺,坐地百亩,高耸入云,危楼赫赫。
只是伫立在殿前,便呼吸不畅,头皮紧绷。
殿内高耸的万千神佛像,让殿内之人只觉自身渺如蝼蚁,战战兢兢。
花眠不喜魔尊困于感情不得自在,她心里的尊上,该是无情无义、无悲无喜、狂妄桀骜、潇洒不羁,带领着魔族一统天下。
如今魔族也算是称霸天下,所向披靡,每每看到尊上虔诚的跪拜在神佛像之下,她也忍不住祈求:如若天下当真有神佛,那就来救救她吧。
“只要沈奉雪能够长长久久的活着,我自愿坠地狱、历万劫,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万神千佛殿内,天下人人闻之色变的魔尊,此刻却恭恭敬敬跪在神佛前,双手合十,又一次许下日日一样的愿望。
那罪大恶极满身血之人,虔诚祈祷的模样竟显得干净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