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我回答‘是’还是‘不是’?”
“你在跟我玩什么文字游戏?我要听真话!真话!”
“不是。我没有和你演戏,我所做的一切事,所说的一切话,或许有不得已而为之,却从未想过要害你……”
“骗子!”她高声打断,却乍然看见他指尖上褶皱老化的皮肤。她有些慌了,“师父?”
内丹一旦损坏,修道者便会丧失所有修为,回到该有的年龄。
他的指甲变成了白色,手指上的皮老化如同树皮,斑斑点点,似乎已和皮肉分离,一戳便会破。
树皮般的皮肤逐渐蔓延,从手背到手臂,从手臂到脖颈,从脖颈到脸颊,他的皮肤皱在一起,薄唇朝里瘪去,眼眶凹陷紧缩,眼神浑浊无力,看不清原有的模样。
“师父,师父……”她不知所措捧着师父的脸,整个人都颤抖不停,她恨他,可她不想他死,“师父……”
她心一横,垂首触碰他的唇,源源不断的黑气从她口中吐出,往师父的口中渡去,弥补几百年的损耗,绝不是她每日养那些骷髅那样简单的。她感觉浑身已快被抽干,可眼前的人仍旧一副衰败的模样。
法力暂且断开,深她吸一口气,将四面八方的黑气全召集而来,统统灌入他体中。
四下的惨叫声一声接一声,她养的骷髅们接连死去,但幸好,师父脸上的皱纹消退,皮肤舒展,回到了先前的模样。
“师父……”她紧紧抱住师父的头,蹙着眉道,“阿岫不能没有师父。”
人已经失去了意识,她将他放回床上,抬步往外走,赤裸的足底每一步踩在地上,没有黑色的花留下。
墙外地上全是白骨,她略瞥过一眼,淡淡道:“出门。”
幸存的几个骷髅头跳过来,抬出一顶轿子在她跟前,她踩着骷髅倚靠进轿中,懒懒道:“出发。”
骷髅们也受到影响,个个都虚弱的厉害,轿子都慢了不少。但她伤得比这些骷髅们还要严重,连脾气都发不出来了,只能躺着。
轿子飞出赤金山,充沛的黑气立即灌来,她长长吸了口气,伸了个懒腰,苍白的唇又有了血色。
骷髅们立即看着她,蠢蠢欲动。
“好了,少不了你们的。”她支着头,划破掌心,将黑气又喂给这些骷髅们。骷髅吃了黑气,立即生龙活虎起来,蹦得都更欢了一些。
这些黑气里,三毒六欲混合在一块,稍不留神便会遭到反噬。但阿岫不怕,没有任何邪气能侵蚀她的灵魂,只会为她所用。
“出都出来了,就再多逛逛吧。”
轿子无需这些骷髅们再抬着,自己匀速往前飞去,骷髅们自觉跳上轿子,垫在她脚下,让她踩着。她心情畅快了,便会再赏些吃的给他们。
天黑了,但盘旋在城池之上的黑气比天还要黑,稍走近些,各种各样的声音一下灌来,吵得阿岫耳朵疼,她不耐道:“都杀了!”
骷髅们蹦跳着要去执行,又被她拦住:“慢着。他们都死了,谁来供养我们?算了,都回来吧。”
她时常这样喜怒无常,骷髅们没有灵魂没有大脑,不明白她到底想做什么,只知道按照她的吩咐办,以免殃及池鱼。
“还去吗?”稍聪明一些的骷髅问。
“去,大餐在等着我们呢。”阿岫稍稍抬眸,轿子又继续往前飞。
她走到哪儿,哪儿就一片漆黑,晴天变乌云,月光成闪电,狂风不止,雷声阵阵,几乎要将整个城池吹散。
黑气越来越浓,她循着浓度最高的地方飞去,尽情吸食着,很快修为又上一层,所带的狂风和乌云又大一级。
骷髅们跳着欢呼:“恭喜主人!恭喜主人!”
她轻轻将它们踢开,冷哼一声:“没见识的东西,这有什么可道喜的?闭嘴,都不许吵我。”
骷髅们立即闭嘴,跟着轿子静静驶向黑气最多的地方。
一座高楼,灯火通明,轻歌曼舞,欢声笑语,隐隐有一股甜腻的脂粉味儿传来。
阿岫皱了皱眉,屏住呼吸,问:“这是什么地方?”
骷髅谄笑道:“青楼,我生前来过这儿。”
“哦?青楼是什么地方?”
“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轿子靠近停留在一个窗边,骷髅道,“您看,这就是男女之情,鱼水之欢。”
阿岫没看出里面赤身裸体的两个人有什么男女之情,她眉头的皱得更紧了,突然对这里失了兴趣:“走吧……”
话音未落,一阵哐当的声音传来,随后是男人怒骂声,女人的哭泣声。
轿子移动,停在那个窗前。
窗内,满地狼藉,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跪坐着不停抽泣,她对面站着的布衣男人却没有要熄火的意思,指着她破口大骂:“你到底为什么要背叛我!我对你难道不好吗!”
阿岫耳尖动动,听见周围的八卦声:“那个女人啊,她有男人,她男人是读书人。两人原先的感情可好了,不知她为什么出来做了这个勾当。这不,被她男人抓住了。”
“你说话!”男人大吼一声,拿起菜刀指着女人。
女人哭着道:“大夫说你得了肺症,家里的银子都用来给你看病了,如今已拿不出来分毫了。”
说谎!阿岫t心道。
男人也不信:“撒谎!这理由未免太过荒谬了!我身体如何,我自己能不知道吗?”
“前些日子,大夫来看过,给你开的药方便是治肺症的,我怕影响你过些日子赶考,未敢告诉你,只说是安神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