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有老有少,俨然是逃难来的。
“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城!我们有良民证!”
“就是!别人能进,凭什么不让池州人进!池州人不是北国人吗?”
三人远远的看着,蓝锦问:“龙虾,负责城门看守的是谁?”
“回夫人,负责东南门的叫胡达,是吏部侍郎吴杰的表侄子。”龙虾特意补充道:“吴侍郎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
“怪不得,一家子都在替太子掩盖罪行呢!”蓝锦冷声说着,一手打开了扇子。
洛璟九忙跟着也打开了美人图折扇,敲了龙虾的脑袋一下,道:“七哥教了你不少东西哈?”
龙虾还没来得及说话,守卫已经提着兵器走了过来,吆喝道:“出城的赶紧走!别在这儿呆着!喂,说你们呢!”
他们只得假意继续往前走,身后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守卫见事态逐渐失控,已经连忙报了胡达,胡达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摆手道:“关城门。”
大门在拥挤的人海里,正在被缓缓关上……
小孩子被推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老人心疼磕破头的孙子,流着泪仰天长叹:“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啊!我老伴被洪水淹死了,我儿子被朝廷发的馒头毒死了,儿媳妇得病死了,就剩这么一个孙子……等我也饿死了,我的小孙子怎么办?”
“是啊,我们要了一路的饭了,受了多少白眼,还要让子子孙孙跟我们一样饿死街头吗?”
“乡亲们,我们一起进城鸣冤,就算死也要那太子拖到十八层地狱去!”
“对!进城!凭什么他在宫里享受荣华富贵!我们这么多人,就算打也要打进皇宫里!”
关闭城门湮灭了人们最后的希望,也瞬间点燃了他们的怒火,好几天不吃饭的灾民突然来了力气,他们蜂拥而上,前仆后继,用最后的血肉之躯将门缝挤开……
血溅城门
洛璟尘在沧海宫已经坐了一盏茶的时间了,皇贵妃慢条斯理地剪好了白玉瓷瓶里的花,侍女将它端到茶几上放好,又拿过来一捧桂花。
洛璟尘不喜欢桂花,对沉迷于修剪花枝的人道:“母妃……”
皇贵妃声音浅浅,像幽兰轻吐:“怎么,不耐烦了?”
洛璟尘惦记着城外的灾民,一颗心躁动得很:“您匆匆召儿臣进宫,到底所为何事啊?”
皇贵妃犹豫了一会儿,说:“多日没见你,你瘦了些。”
“……”
二十年了,在洛璟尘心里,母妃从来没关心过这个自己的高矮胖瘦,母子没怨没仇,但也没有丝毫温馨,只要知道自己活着就够了。别说几日不见,就算好几个月不来,母妃都不会想他的。
洛璟尘的嘴唇蠕动了两下,不甘心地说:“母妃,我胖了。”
他只要在府里就跟蓝锦一起吃饭,蓝锦喜欢吃红烧鱼啊、糖醋排骨啊、西湖牛肉羹啊这些重口味的食物,他也跟着一起吃,跟喜欢的人吃饭一不小心就吃多了,能不胖嘛。
“是吗?”皇贵妃这才抬头看他,这一眼就跟赏赐似的:“哦,那以后少吃点。”
“……”洛璟尘失落至极,起身拱手道:“母妃,儿臣有公务在身,母妃若是没别的事,儿臣先行一步,改日来向母妃赔罪。”
皇贵妃偏不让他走,灵机一动:“啊,母妃想问卫氏,她怎么样了?”
洛璟尘没好气地回答:“她疯了,”
“怎么个疯法?”一向少言寡语的皇贵妃开始没话找话。
半个时辰前,皇贵妃前往重华宫,宫女太监都远远地站在外面。洛非天早有特旨,皇贵妃可以自由进出重华宫,无需通报,她便直接进去了。蜀缎绣花鞋踩在地上发不出一点声音,隔着重重帘幕,她听到洛非天和肖公公的谈话。
“此事万一被辰王知道了,肯定会大做文章,只怕太子殿下……”
“这还用得着小七出手?”洛非天摔了茶盏,怒道:“混账东西!赈灾赈得难民都逃到京城来了!要不是实在没有人选,朕才不会让他做太子!”
肖公公细声细气地劝着:“陛下息怒,奴才愚笨,但跟了陛下多年便也多琢磨一些,太子殿下即便再糊涂,但池州的雨及时停了,赈灾粮也发过去了,难民怎么会不远百里从池州来了京城呢?”
“是啊,朕立了璟轩做太子,璟尘肯定心里不痛快。”洛非天心里早有了猜测,沉声一叹:“你赶紧去安排一下,好好安抚他们,先解决燃眉之急,别让辰王在里面动手脚。难民一旦涌入都城,后果不堪设想。”
“奴才遵旨。”
皇贵妃屏气凝神,赶紧离开了重华宫。
此时,东南门城墙上排好了弓箭手,蓄势待发。胡达瞪着眼大喊:“再敢前进一步,我就下令放箭了!”
难民们知道他在吓唬自己,毫无所惧:“光天化日的,他敢把我们怎么样?”“是啊,大伙儿使劲啊!”
胡达在城墙上跳着脚给守卫鼓劲:“使劲!一个都不准放进来!”
关门的力度再次增大,就要堵不住了,难民仍然使劲推着门,因用力太大额头上已经青筋暴露,一个男子大声喊:“我就算死也要进城!”
“别关了,要出人命了!住手!”他周围的人大喊。
“别推了,危险!”蓝锦、洛璟九、龙虾也跟在人群后面大喊,但又有什么用呢?
百姓执意要进城,守卫执意要关门,里里外外势均力敌、互不相让。在前面推门的人觉得快抵挡不住了,对那名男子大喊:“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