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也配质问我转灵之术当初,不是你教会我的吗”
掌门出乎意料地冷下脸来。
秦栀一怔,他们口中的转灵术是当初颜戈将内力转移给她的那个秘术吗那是天道院短时间内能在九天大陆迅速拓展版图的重要手段,没想到竟也是出自商应泽的手笔。
“你敢说,你这一身通天的修为,不就是用转灵术从我阿爹阿娘身上剥夺的吗你以为我不知道!”
掌门蹲下身去,又是一阵叹息,“应泽,你明明知道陈年旧事并非我所愿。”
掌门也知道,商应泽此时搬出旧事并非要与他作对,而是在提醒他,他始终欠着商家两条命。
他在变相地让掌门放过他。
掌门伸出手覆在商应泽的头颅上,始终没有说话。
后来唯余声声叹息,“应泽,你留在世间的,唯余嗔痴,随我走吧。”
不知过了多久,风声重新灌入秦栀的耳朵,树影婆娑,周遭竟一瞬间空荡下来,所有修士都消失不见了,而魔修们身上的魔气也肉眼可见地消退下去,直到墟鼎之中躁动的内力逐渐恢复平静,众人才惊讶发现,自己已然不是魔修之身了。
“秦栀,我已是半神之躯,不宜留在人间太久,我在你眉心点下一道神识,日后若再有人走火入魔,你可用这道神识度化他。”
秦栀眉心一热,长空之下,又遥遥传来一句谶语进入了所有人的耳中:“夫哀莫大于心死,而人死亦次之。”
从前秦栀在曲云歌那里听过这句话,说的是最悲哀的莫过于人没有思想或失去自由的思想,这比人死了还悲哀。
秦栀正疑惑他这句话到底是何意思,便惊觉身后的躁动声,一回头,便看见缕缕黑气自沧海三生镜中溢出。
不好,看来被禁锢在其中的镰鼬鬼骨要现世了!
秦栀想到掌门临走前在她眉心点下的神识,于是握紧沧海三生镜注入内力,很快意识消散,她再次进入幻境之中。
褚云祁已死,至少,还能收敛他的骸骨。
可秦栀刚入幻境,便发觉周遭诡异的安静,混沌视线里什么也看不见,往前盲目地走两步,又很快踩到干枯树枝,可脚下传来的触感却又叫她心底没由来的紧张。
她蹲下身去才看见,那不是什么枯树枝,而是一根人的手臂骨,表面苍白而腐朽,早已没了令人作呕的血气。
秃鹫扑动翅膀自秦栀头顶掠过,嘴里还发出沙哑的鸣叫声,但很快又戛然而止,好似被什么顷刻间扼断喉咙。
秦栀不敢麻痹大意,她提气轻身,一步步朝着声音止住的位置挪步。
靠得越近,鼻尖传来的血气更浓郁,直到腥风将黑雾驱散,自阵阵浓烟中秦栀窥见了一道瘦削的人影,他身下白骨成山,浑身上下身无寸缕,浓烈的黑烟将他裹挟,整个人犹如傀儡一般麻木。
难道掌门留下的谶语说的是褚云祁吗
秦栀小心翼翼收敛气息靠近他,她不知道此时的褚云祁到底是他自己,还是早已被镰鼬鬼骨夺舍的傀儡,若是前者自然还可以度化,若是后者……
脚下踢到了什么,秦栀低头一看,正是那尊琉璃盏,看来真如宿主所言,他释放了琉璃盏中封印的镰鼬鬼骨,彻底侵蚀了褚云祁。
秦栀缄默下来,墟鼎阵阵痛意告诉他,再不动手便没有机会了,一旦提力丹的效果褪去,反噬的副作用是秦栀无论如何也承载不了的。
列缺剑闪烁着冰蓝色光芒,自剑身一路向下萦绕在剑尖,电流噼啪作响,将周围血气驱散得一干二净。
秦栀不敢犹豫,一剑朝褚云祁脖颈而去,手中琉璃盏背于身后,只待镰鼬鬼骨离体迅速将它封印,上一次系统已自身为祭锁了琉璃盏,这一次就由秦栀来祭。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褚云祁微微抬起下巴,唇齿一颤吐出两个字来:“师尊。”
列缺剑一偏,刺入了他的肩膀。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眉头蹙起,伸手握住列缺剑似是在感知着什么。
“师尊,真的是你”
秦栀一愣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可他却没有丝毫的反应,额发被风撩起,露出了那可怕的魔钿之纹。
他本就是魔修,有魔纹并不奇怪,就像修士面上有金纹一样,可这魔纹却与寻常魔修不同,此时的褚云祁可丝毫没有释放力量,却依旧让这魔纹显现在了额头,就好像他本就是一只妖魔。
他苦笑了一声,“师尊,我可真没用,到现在还在拖你的后腿……”
秦栀眼眶一热,捧着他的脸温声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你的师父,我该保护你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小时候,阿娘曾说,爱是常觉亏欠,心里越爱他,就越觉得自己这也对他不好、那也对他不好,总觉得亏欠他。
秦栀总会说:“才不会呢,爱就是爱,才不是亏欠!”
阿娘只是温柔地笑,现在,秦栀好像忽然间明白了阿娘的意思。
褚云祁用微弱的触觉,感知着秦栀的温度,他摩挲着秦栀的脊背,轻声说:“师尊,我知道,那三年不是你。”
秦栀一怔,却听他继续说:“五年前你抽离了我体内的镰鼬鬼骨,系统为此祭了自己,而后我被扶桑山长老结阵诛杀,是系统聚集了我的残魂由鬼化魔,才有了魔星后卿之名。”
秦栀听得心脏怦怦,原来系统的事褚云祁也都知道,甚至系统就在褚云祁的体内,可他说这些,也太像遗言了……
“与宿主一战,原本势在必得,却因他释放镰鼬鬼骨,让我与之融为一体……师尊,镰鼬鬼骨不能放回人世,今日是我必死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