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顿时都看向那个最后说话的人,那眼神好像都在怪他不会说话一样,哪壶不开提哪壶,那人仿佛也觉着自己说错话了有些讪讪地缩了缩身子。又有人劝道,“小丘啊,这人不会说话你就别理他了!”
有个小厮上前来,在张小丘耳边说了句话,张小丘向众人道了谢,便抱着球球离开了。
那小厮领他上了顶楼见了天南阁主,天南阁主端坐在那,隔着面具张小丘也能发现他一脸严肃。
张小丘心道这天南阁主真是好大的谱,圣旨来了竟也敢不出面。
球球一见到天南阁主,从张小丘怀里挣扎着下来,迈着两条小短腿嗒嗒地便跑了过去,三两下就爬到了天南阁主身上,胖胖的小身子还在天南阁主身上蹭了蹭,糯糯的声音道,“阿爷抱,阿爷抱!”
天南阁主浑身僵硬,仿佛从来没抱过这么软这么小的孩子似的,浑身手脚都不对劲。
张小丘满头黑线,心道这小子的自来熟功夫也是无敌了,见谁谁谁都这么自来熟,连这个浑身冷得要命的天南阁主都能这么黏黏糊糊地叫阿爷,一年上头也没见过几回,真是佩服自己这个儿子的功夫了!
张小丘随意地坐在了天南阁主前面,要说他以前还对天南阁主有几分敬畏之意,后来与他打交道的次数越来越多,这天南阁主浑身除了冷了点,在他看来也是个好人,便也没觉得啥了。
张小丘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干道,“阁主找我何干?!”
天南阁主有些冷有些浑厚的声音道,“圣旨的事我已知晓,三皇子也派人与我传了信,说七日内便要迎你过门。若是,”天南阁主顿了一下,“若是你不愿意,可以不用嫁给三皇子。”
张小丘将杯子顿在桌上,“皇上下了圣旨,难道我还能不干?!”
张小丘只是随口一问,哪知天南阁主倒像是认真思考了一番道,“小丘你若不愿自可以不嫁给三皇子。”
张小丘心里生出点奇怪的感觉,头次怀疑这天南阁主是啥身份了,竟这般有底气,就连他的声音也不禁怀疑起几分,觉着这声音听着很有可能是腹腔共鸣的,并非真声。
但他瞧他那股子认真,也不禁认真思考起天南阁主的提议来,可是真正仔细一想,他心底竟对嫁给三皇子是有几分欢喜的,真让他拒绝,他倒有些不愿意。
张小丘还未开口,天南阁主道,“既如此便罢了,如今你已长大成人,你爹也管不了你了。这几日你没功夫,你爹也要为你张罗,球球便放我这呆几天罢。”
张小丘有些张口结舌,这又是哪出跟哪出啊,啥时候天南阁主还爱给别人带起孩子来了!可他还来不及拒绝,便被进来的兰师傅请了出去,那小家伙没良心的见他走了也没哭闹着赶脚要跟着他走。
成亲(又见双更)
这几天阁里都没再给张小丘排戏了,他爹心里虽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但也像没了辙一样,整天黑这个脸指挥着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仆人布置起来。张小丘家里虽然不大,柳年也没心思嫁儿子,但毕竟真要成亲了也是个大事,真要张罗起来七天完全不够用。
每天都有景王府的彩礼箱子送进来,专门腾出几间屋也不够用,院子里也堆了好些。上好的楠木红木柜子,成百上千匹绫罗绸缎,金银珠宝也好几箱,还专门有好几样压箱底的,是些专门给男子的佩饰,连凤冠霞帔也有好几副,除了一副是寻常女子用的,其他几副都是特意做的男子的样式,有盖头、没盖头的都有,凤冠或是男子白玉冠的也都有。
张小丘瞧着这一副副彩礼,就像瞧到了那个本高高在上的景王,却像个大男孩一样什么都拿不准,什么都得拿给他过目一样,但成亲前景王也没法来找张小丘,只能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法子一骨碌塞了过来,什么都随张小丘自己挑,随他自己喜好。
到了成亲当日,张小丘还是将小家伙接了回来,抱着小家伙上了花轿。这天简直比景王凯旋归来之日的热闹场景也不遑多让,尤其张小丘家本就在普通的市集巷子之内,周围都住着许多平头百姓,巷子也不是很宽。
这天巷头巷尾挤满了人,爆竹挑在墙头噼里啪啦好不热闹。张小丘家门口摆了个火盆,他是男子,又没个兄弟姐妹,自没被背着上花轿,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小家伙一起上了花轿。
围观的百姓尤其是上了年纪的都倒抽了口气,一个个交头接耳道,“这上花轿的新人怎好脚上沾尘啊!”
“还抱着儿子上花轿啊!这世道啊,真真是什么都有了!”
“大伯啊,这你就不懂了,规矩还都不是人定的,这规矩再大,能大过人家景王自个愿意么!”
围观的百姓摇头的点头的都有,浑像是自家有个红白喜事一样。
远远高处伸出的一角屋檐上,立着一个身穿白衣的人影,身长玉立,白衣飘袂,身后的屋顶上跟着一个身穿黑衣短打的侍从。
那白衣男子带着一副面具,身后的侍从恭敬问道,“阁主,真让公子就这么嫁给三皇子了?!”
只听天南阁主微微叹了口气,道,“天师卜算合该如此,你我又有何办法?!”
黑衣侍从恭敬应了声“是”,便再不发一言。
许是这个日子实在特别,天南阁主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对谁或者只是自言自语道,“转眼小丘就长这般大了,若是兄长能见到今日,定会欣慰。”
只听柳年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养了这么大的儿子,就这么嫁人了,还是跳的火坑,就算主人在世,又有何好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