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因此,这里的人们仿佛也带上了这样的性格,简单、直接而热烈,敬畏死亡而又不畏死亡,深情而一往无悔却又自由不羁。
沈小南曾经听过一种说法,说玄凤国人们的先祖,曾经都生活在昆仑之地的草原,所以人们的血液里,大概都流淌着对草原和苍茫天地的向往。
在一处边哨,张珣和沈小南登了城楼,两人并肩而立,张珣一直望着远方,良久道,“今年天气大寒,胡人很可能来势汹汹,若朝廷再加掣肘,边关将士处境艰难。”
沈小南知道张珣不是杞人忧天,让身处朝廷汲汲于尔虞我诈的百官们,设身处地感受到边关将士和百姓的处境,真是难上加难,但他还是希望他们多虑了。
十月初,京城传来消息,说七皇子擅自逃离祈星阁,并被镇国大将军收留,让镇国大将军即刻将七皇子遣送回京。镇国大将军自是不认。
沈小南不由有些忧虑,“果然还是走漏了风声,若太子以此发难,对你们和边关将士不利,便是我的不是了,要不我还是回到祈星阁吧?”
张珣一脸不赞同,“皇帝命我们保护好你,我们自是在所不惜。如今皇帝已离京,国师对你又颇有成见,没了皇帝和白灵,你回去难道准备余生都被困在祈星阁不得自由吗?”
沈小南想到祈星阁对他而言如真正的牢笼一般,不由有些心有余悸。
“你也心知肚明,即使你回去,太子也不会放弃对我们张家的打压,而且他们到底也没掌握真凭实据,如今只不过是虚虚实实你来我往罢了,你回去才是真正的不打自招。”
沈小南觉得张珣说的很有道理,可心底还是不禁有些担忧,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张珣父亲也极力反对沈小南回京,即使张大将军忠君爱国,但也不傻,而且保护七皇子是皇帝圣旨,对他而言,目前朝中的还不是真正的皇帝,不管出于何种理由,他都不同意沈小南回京。
转眼到了深冬时节,边关已经连续下了将近半个月的大雪,据探子来报,胡人已如荒原里的饿狼,只等时机便会凶猛来扑,而朝廷粮草自张家拒不承认收留七皇子后,便一直便未来过。
即使沈小南觉得朝中做法太过儿戏,视边关将士与百姓性命如儿戏,但如今迫在眉睫的关键时刻,再多想这些已无益,只有自己想办法熬过这段时期。
张珣提前做了准备,但由于时日太短,粮草勉强能够维持供应,却并不十分充足。
将近年关,所有将士都崩了很久的弦,粮草不济、饥寒交迫,胡人也终熬不住,分作几支入袭边关。刚开始只是零零散散几支游骑来犯,大概是摸清情况后,便来势汹汹,咬住相对较为薄弱的关口紧紧不放,仿佛是饿狠了的野狼,死命地咬住眼前的一块肥肉,豁出去半条命也要将肉吃到口。
此战打得十分激烈,足足鏖战了近七日,领胡人的来袭的头领十分凶悍,连杀边关数将,张珣其父不顾阻拦领兵与胡人交战,三去其二才将胡人近乎剿灭,但张大将军也不幸中箭。
回城后大夫为张大将军疗伤,但张大将军因失血过多,又因伤口感染,连续发了几日高烧,不到半月竟然就这么去世了。
沈小南一时有些如雷轰顶的茫然,看着张珣苍白而越发坚毅的面孔,捏紧了手里的拳头也没让一滴泪掉下来,不禁有些心疼。
消息很快传回京城,朝野震惊,百官意见也争执起来,原先以丞相为首扣押边关将士粮草的一派,受到了更多朝廷命官和百姓的抨击,太子一党不得不稍为收敛,对边关将士进行安抚,运送了充足的粮草过去,还不忘及时让张珣袭镇国大将军。
朝廷一场尔虞我诈的闹剧,用边关无数将士的鲜血作了牺牲,目睹这一切的沈小南不由心惊、震恸。
而张珣仿佛一夜之间成长起来。
实际上以往的张珣在沈小南看来便已足够成熟、强大,有远超出同龄人的才能和毅力,但是如今,仿佛进行了蜕变一般,若说以往在张大将军面前还会露出一丝稚嫩的影子,还有一点孩子气息,现在却成长成为了一尊真正的杀神,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如草原游走的一匹野狼,成为了胡人无法醒来的噩梦。
而张绍的死,也极大地刺激和壮大了边关将士的士气,胡人本就在之前的来犯中没有讨到好处,之后更是如丧家之犬东奔西走。
一时间,张珣威名传遍玄凤国朝野,等到太子一党反应过来,再想试图打压之时,却已起不到作用,可是要放任张珣这么一头不受管束的孤狼游走在外,以太子的能力和心性,却是不可能放心的。太子一党思来想去,又对张珣极尽笼络之事。
若以张珣性格,也绝对不会接受太子一党的示好,不管如何,张绍的死和太子一党有莫大的关系,张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怀芥蒂的。但是沈小南劝如今还是先接受太子的示好,才能麻痹太子的警惕,更好地发展自己的实力,即使如今张珣声名一时无俩,但是还谈不上真正的可以无所睥睨,太子一党实力仍为顽固,若想动摇唯有蓄精养锐。
即使张珣再不情愿,还是觉得沈小南说的很有道理,他毕竟还是年轻,接任大将军之职也需要时间稳固,而且,还有皇帝的那道圣旨,他并没有让祈元知道,但是其中不仅仅是保护七皇子如此简单。他需要更强大的实力。
转眼三年过去,沈小南也在边关跟在张珣身边带了三年,转眼已到及冠,只是依旧没有他父皇和他爹的消息,不禁在这种时候有些怅然,毕竟及冠需要有长辈帮助完成及冠礼并赐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