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家时已经是腊月二十四,这天也是南方的小年,这时年味很浓,家家户户早把年货都备好了,沈小南家里也不例外。
沈小南回来前提前给他爸妈说了,沈爸沈妈这天也就刚好收工等着过年,在家里收拾准备年货。坐飞机到所在省会城市的机场,还要转两趟汽车,等到家时,基本上都快天黑了,落日的余霞映在山边和河流的尽头,带着几分令人安心的感觉。
晚饭沈妈准备的是米粉,沈小南家这流行吃米粉,但是一般都是当早餐吃。不过沈妈知道他爱吃这个,在外面读书打电话回来通常惦记的都是这个,而且问他回来想吃啥,还是这个。
他和王离两人各吃了满满一大碗米粉,天才擦黑,王离想去看一下他外祖。村里不比城市,天一黑四周都是黑黢黢的,零零散散的一些人家灯火压根驱散不了这浓重的黑暗,一般人这时候压根都是不愿意出来的。
沈小南和王离两个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没管那么多,而沈小南也知道王离虽然嘴上不说,其实心里还是很挂念他外祖的。
王离外祖家在村西头河滩边,单独在一边,连最近的人家都隔着好几百米。两人打着手电筒,越走还觉得心里有点发虚,这点不长的距离像变得十分漫长起来。
到王离外祖家要经过河边,河边全是茂密的树影,夜风一过,黑影幢幢,沈小南觉得有点更吓人了。更令他惊悚的还在后面,他感觉河边黑影幢幢中似乎有个人影,刚开始还觉得自己眼花,可是越来越觉得像,越觉得像就越有些心虚,越心虚就越觉得是那么回事,自己把自己小半条魂都快吓僵了。
沈小南同手同脚迈着僵硬的步子,小心翼翼戳了戳王离,轻声道,“你看那里是不是有个人影?”
王离朝沈小南鬼鬼祟祟指的方向看了看,疑惑道,“没有啊?”
沈小南再往那个方向仔细瞧了瞧,结果看得更清楚了,好像是个小孩子的身影,再看看王离毫不作伪的神情,他心里更加发毛了。他知道河里常年都有淹死的小孩,村里人常有人半夜走夜路会瞧见淹死的小孩被困住的魂魄。
原来他是不信的,虽然他现在也不全信,但是瞧见这一幕,心里还是更加发毛。他摆了摆脑袋,跟自虐似的又定睛往那里瞧了瞧,结果那人影又不见了,就跟看花了眼似的。
王离外祖家里也是黑黢黢的,敲了好久张老头才出来应门,瞧见是他们两个露出个笑来。张老头家不大,一个简单的院子,除了厨房厕所,总共也就三间房,即使只有三间房,都还稍显冷清。
王离和他外祖话都不多,一个是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一个则是好像不说话就能把事情全看透了似的,沈小南夹在中间觉得有些怪尴尬。和寻常的祖孙不同,沈小南觉得王离不像一般的小孩子那样喜欢对自己的父母长辈撒娇,张老头也不像一般的爷爷辈明显将孙子当眼珠子疼的。
不过沈小南也不是真正的小孩了,他能看得出来王离很喜欢自己的外祖,张老头随自己唯一的外孙的疼爱也一点不比别人差。
沈小南陪张老头随便说了些话,没一会时间就更晚了,张老头留两人过夜,他想到路上看到的那个黑影,心里还是有些发怂,便答应了下来,觉得第二天天亮了回去更好。
两人在东边的房间里睡下,这段时间两人都是睡一张床的,即使王离的房子房间很多,但像是心照不宣一样,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半夜,沈小南睡得不是很安稳,他睡得很沉,好像被拖入了一个很沉很沉的梦里,梦里一片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到,偶尔只能看到闪过去的黑影,沈小南一直在奔跑、拼尽全力地奔跑,可怎么也不跑不出这片笼罩住他的黑暗,当他实在跑不动停下捂住膝盖喘气休憩时,他突然感到一只冰凉的手指捉住了他,一道天真无邪的小男孩的声音响起,“哥哥,你在找我吗?”
沈小南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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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来,沈小南怎么也忘不了昨晚梦里的那一幕,虽然他没看清那小男孩的模样,可总有种熟悉的感觉,当他觉得自己就要想起来时,却就像遇到什么阻碍一般,怎么也打不通其中最关键的点。
沈小南心里一直挂着这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张半仙,不过也只是寥寥数语大概说了下。张半仙听到沈小南昨晚见到的人影和做梦梦到的事,面上神色不显,只是摸着自己的小山羊胡子笑道,“肯定是你被吓着了,才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实际上并无大碍。”
沈小南还是很信张半仙的话的,便也没再多想。
春节过得很快,王离一直跟着沈小南,初一的时候两人给张半仙拜年,张半仙给两人一人送了个平安符。不久,两人又回到了京城。
说来也怪,有了张老头的平安符后,两人倒是没再遇上什么意外,后来每年大年初一,张半仙都会送给两人一人一张平安符,一直到王离十八岁成年。
因为有了提早打算,沈小南花了三年时间,存了差不多的钱,在学校不远处买了个老房子,并以不习惯北方的吃食为由,将沈爸沈妈接到了京城。
这时沈小南都已经读高中了,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老师都给沈爸沈妈说了,这样的成绩进a大b大绰绰有余。
沈爸沈妈现在最在乎的就是沈小南的成绩,能上a大b大简直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觉得祖坟简直冒青烟了。现在儿子的成绩摆在第一位,沈小南不习惯北方的吃食,每次寒暑假回来感觉都瘦了一大截,更重要的是,他们也舍不得自己儿子常年在外,一年也看不上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