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彧和赵翼也莫奈他何,便也在李亨二十四岁之时,将帝位禅让与他,从此别居西京。到西京后,李彧的身份实际上更像是一个象征,但象征对于普通百姓而言的吸引力,却也是巨大的;而许多富商豪强,本也是普通百姓而已,如此一来,经年累月,想见西京重现昔日繁华也是指日可待的。
两个父亲别居西京了,弟弟也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虽说做了皇帝,可是想想,李亨还是满心塞的,心塞到只能拿忙碌的朝政让他不去想太多了,不过的确也没法精力再想太多。
新帝登基,从辟雍学堂、明堂及各路府学中,选拔优秀学子,充实命官队伍,又从各郡府提拔能臣干吏,可以说,任人方面却是局面一新。
近来进京考核选拔的学子和述职的官吏都十分之多,京城十分热闹。好不容易得了个空闲,赵捷便邀他出宫歇息一天。赵捷心性直率,又是赵翼堂侄,与李亨一向关系倒不错,也没像一般人那样太多忌讳。
出宫时赵捷直接带着李亨去了白水居,一来弄些吃食,二来,白水居人来人往,进京子弟也颇多,也能察看一番。话说这白水居正是王家产业,而王老夫人去逝后,众人本以为是王家的当家人,即王老夫人的庶子继承那些家业,可谁想,那代表王家产业掌舵人的凤佩母佩,却是在赵翼手中。
这一来二去,岂不是相当于白水居对于李亨来说,便是自家的了。不过身为帝王,并不应与民争利,他倒并不是看重这些。
赵捷落在李亨身后,往白水居楼上而去,阶梯上人有些多,李亨只见几个白衣少年,欢脱地从楼梯上下来,其中一个,稍稍隐在当中之人的身后,那一眼,李亨竟是觉得特别漂亮。
李亨直直站在阶梯之上,直见到那人的背影消失,才堪堪回过神来。赵翼虽说直率,倒不是笨的,到了隔间后,派人去打听一番,便于李亨说道,“陛下,方才在楼梯之上所遇见那个十四五岁、唇红齿白的少年,你可知他是谁?”
李亨听见赵捷主动提起,心里有些痒痒的,但又故作矜持道,“是谁?”
“那少年竟是楚先生的小师弟!”
李亨不禁皱起眉来,楚太傅的小师弟,这竟是高出他一辈么!真真让人心塞。
赵捷见他神情,便知他心中所想,道,“其实也算不上是真正的小师弟吧。这少年乃楚先生师父幼子,屈先生老来得子,向来看得如珠如宝一般,才这半年纪,自是不准他来京城的,只是小少男心性跳脱,却是偷偷跟着他师父门下的学生来京了。入京屈先生年事已高,早已不再教学,都是他的学生在教。”
说完又诡异地往四周看了看,赴身到李亨耳边悄悄道,“听说那屈老先生不许他幼子进京,听说是早先生下这幼子时,屈老先生一至交好友与他这幼子算命,只要过得十八岁,这幼子不离开楚地,便能顺利地娶妻生子,平安喜乐到老。若是十八岁之前离了楚地,便是终身无后啊。”
“屈老先生一听这话,心中自是担忧不已,便将这少年管束得十分厉害,从不许他离京,甚至连下山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想,这小少年,却是有些叛逆,又对京城十分好奇,便趁着陛下招贤纳才的机会,偷偷跟着这当中的青年入京了!这当中的青年在楚地也是大家族的子弟。”
李亨稍加思索,便不禁取笑道,“不想你竟这般机灵!这一会便打听到这许多消息!想当初煦儿也是这般淘气,才偷偷离了宫,遭了罪,才被那无赖缠上。”
赵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支支吾吾道,“这小少年都差不多有小王爷漂亮,定是入得了陛下眼的。听说,这屈老先生与他妻子,实际上生得都一般,竟不想老蚌生珠,生出了这么个漂亮的幼子。一直当眼珠子养着,他那至交好友也是见小公子面相不凡,才算了一卦。”
“你与屈小公子跟着的青年递过名帖,说是赏识他的才华,请他上府讨教。”
“何时?”赵捷问道。
李亨稍加思索了番,“来日也不知是否有空,择日不如撞日,便就今日罢。”
却说那青年名叫叶名,与屈小公子正住在白水居,方才不过送友人,很快便回到入住的房间。其实下楼梯的时候,叶公子与屈小公子自也是注意到了李亨与赵捷二人,李亨一身气度不凡,又生得俊美,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入了房间收到名帖,叶名心中便有些疑问,将店小二请来一问,得知楼梯上所见之人,其中一位便是赵捷赵小将军。而赵捷对身前之人十分恭敬,那般年纪与气度相貌,叶名心中便清楚了几分。
屈小公子名唤屈白,得知叶名要去将军府,兴致高得很,非要跟着去,叶名也拿他没办法。以前在山中学堂时,屈白便是无法无天的,他是屈老先生的幼子,连教书先生都对他颇为和颜悦色,更何况他们,再加上屈白又生得漂亮,年纪又小,在学堂里差不多尽是人人宠着、让着。他还担心这次回去后被发现,他还不知道自己应付呢。
叶名带着屈白按照名帖上的时间入了将军府,管事恭敬将他们迎入内院。叶名带着屈白与赵捷见了礼,赵捷称李亨为其表兄;叶名心中更是确认几分,只是对方不愿坦露身份,叶名便当作不知。而屈白虽看着一副聪慧的木有,但实在有些神经大条,压根就没想到这些。
屈白在山中野惯了,倒不太会被那些礼节拘着,很是随性;他并不插话,只是将案桌上的茶点吃得干干净净,捧着杯茶喝了一口,微眯起眼睛,十分享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