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风吟看了一眼林颦儿,她大大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看着世上唯一的救赎,那眼神让月风吟心头抽痛。
他收回目光,双膝弯曲,跪在月国公脚下:“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今日,我求你,放颦儿一条生路。请父亲看在我多年来为月家尽心尽力的份上,放过颦儿。”
月国公看到一向聪慧从容的儿子跪在自己面前,大受触动,不过却是更加坚定了除掉林颦儿的心:“你竟为一个女子如此,真是枉费我对你多年教导。你可知,今日就算我放过她,日后她也绝不会放过月家。”
“不会的,颦儿只是一个闺女子,无法对月家造成妨碍,若父亲实在不放心,我可以带颦儿离开长宁城,甚至离开无尽。”
月国公看着头脑不清醒的月风吟,愈失望:“你一向聪明睿智,今日却为了一个女子犯糊涂。就算她不追究,林家也会借此事打击月家,更何况,本公绝不会让一个女子毁了我月家子弟的前程。”月国公语气阴狠,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月风吟了解月国公,知道他心硬如铁,便不再求,直接出手救人。
国公府的护卫怕伤了月风吟,处处掣肘,月风吟以身体为筹码,终将林颦儿抢到怀中。
“颦儿,你没事吧?”
“我没事,救锦绣…”
“你放心,我会让人救她的,我先带你走。”
见月风吟半抱着林颦儿往门口去,月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着他的背影冷声开口:“你只要林颦儿,便不要你母亲了吗?只要你迷途知返,本公立马抬你母亲为平妻。”
月风吟原本踏出一半的脚,重收回,他手掌紧握成拳,林颦儿甚至感觉到他在颤抖。
没有人比月风吟更了解月国公的弦外之音,他明着是说升他母亲做平妻,实则是提醒他,他的母亲还在国公府,在他的掌控之下,生杀都由他。
月风吟回过头,眸子里痛意深沉,他没有再同月国公说什么,因为多说无益。他转头看向林颦儿的目光晦涩复杂,似悲似痛,还有一丝难以言说。
林颦儿往外挣了挣,脱离月风吟的怀抱,不稳的站在月风吟眼前,露出一丝微笑:“月风吟,多谢你来救我,只是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已经够了,我不会怨恨你,你走吧。”
林颦儿的反应让院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任谁都知道,月风吟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竟然就这样放弃了。
月国公的手下诧异之余,没有忘记上前扣住林颦儿的肩膀。
这一刻,月国公倒是有些欣赏林颦儿,这个小姑娘不过十六岁,却有着乎年龄的坚毅敏锐,如果她不是身怀血灵蛊,他倒是很愿意接受她成为月家的媳妇,可惜了!
没有人比林颦儿更清楚月风吟是她最后的希望,可她却放弃了,为的不过是最后的尊严。
她并不后悔,若重来一次,她仍旧会这么做。与其把命交给别人,让别人做出选择,不如她自己先行抉择,哪怕那个别人是月风吟,也不可以。
即便是死,她也要自己选择,而不是因被人放弃而死,如她所说,她不怨恨月风吟,他救不了她,不是因为她在他心里不重要,只是不如月母在他心里重要而已。
可是,她总归是失望的,在他心里,她不是最重要的那个,不是不能舍弃的那个。只要月母还在一天,她就时刻可能成为被放弃的那个。
所以,她潇洒的放开了月风吟的手,这一放,便再无可能。哪怕再喜欢,她也不会给那人第二次放弃自己的机会,她,不犯贱。
林颦儿清楚,月风吟更清楚,今日若是就这么放开这双手,以后便再难相握。
所以,他坚定的重牵上满布鲜血的手,眉眼一如从前温柔隽永:“父亲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月国公唇瓣动了动,尚未来得及说什么,便听林颦儿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有需要照顾的人,不要轻言生死。”
月风吟脸色僵住,看着林颦儿的眼神晦涩难言。
林颦儿始终微笑着,轻轻拂掉月风吟的手,月风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从她的手掌滑落到手指,最后从她的指尖分离。
他轻轻闭上眼睛,眼角有一滴晶莹蒸。
这辈子他只冲动这么一回,唯这一回,可是她却清醒的打碎了他的美梦,将他拉回现实,告诉他他还有未尽的责任,不可以轻言生死。
是的,连死,都不能,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惩罚,她要他这辈子都不得解脱,至少在母亲走之前,他都要活着,受尽折磨。
为了防止月风吟横生枝节,月国公干脆让人将月风吟和阿今架了起来,不准他靠近林颦儿。
“动手。”月国公一声令下,立马有人割开林颦儿的手腕动脉,进行放血。
月国公不仅要林颦儿的命,更要她血液里的血灵蛊。
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月风吟的眸子。
“不要…”他声嘶力竭,却阻止不了林颦儿的血欢快的流动。
月风吟看着林颦儿苍白的脸色,痛的不能自已。死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面临死忙即将到来的恐惧。
他没想到月国公竟对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月风吟第一次流露出厌恶痛恨的眼神。
良久,林颦儿的眼皮变得沉重,连手腕的疼痛都消散了许多,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变过。
时间一点点流逝,木盆里的血液越来越多,一条近乎透明的蠕虫从林颦儿的血管掉落盆里,溅起血色浪花。
月国公眼神一喜,拿出准备好的小瓷瓶,准备将血灵蛊装起,却被一道红色身影抢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