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假装没看到荣嬷嬷的恨毒,继续道:“先前大小姐和三小姐不睦,说不定就是她挑拨的,要真如此,大小姐肯定恨死她了。”
繁花一副事不关己的八卦模样,却被荣嬷嬷听进了耳朵里,如繁花所说,大小姐本就与三小姐不睦,若她再从中挑拨两句,难保大小姐不记恨,到时候借大小姐的手除掉那个老货,岂不省事。
于是乎,荣嬷嬷便不遗余力的给茗嬷嬷上眼药,什么背后说大小姐坏话了,挑拨大夫人与大小姐母女关系了,虽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在,但大部分都是事实。
繁花听后义愤填膺,表示一定会把这些话告诉大小姐,荣嬷嬷细小的三角眼闪过恶毒的暗芒。
然而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茗嬷嬷还是一样陪在徐氏身边,在徐氏面前搬弄是非。这让荣嬷嬷十分焦急,现在夫人越来越宠信茗嬷嬷,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要彻底失宠了。
于是,她主动找上了繁花。
“小花姑娘,之前的话你都同大小姐说了吗?”
“说了呀。”繁花一派天真,有问必答。
“那大小姐怎么还这么沉的住气,迟迟没动静?”
繁花看了一眼荣嬷嬷,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荣嬷嬷有些不耐,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有什么话,小花姑娘直说便是,我绝不告诉别人。”
繁花想了想:“那行,我就告诉嬷嬷。”说罢,她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才开口:“嬷嬷也知道我们大小姐与夫人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您又是夫人院子里的人,大小姐总归不那么放心,再者,这茗嬷嬷一直跟在夫人身边,就算大小姐想找她麻烦,也无从下手啊!”
对于林颦儿不信任自己这件事,荣嬷嬷说不出什么,她是大夫人的人不假,当日去接林颦儿回府,还曾为难过林颦儿,林颦儿若能相信她,才奇怪。
荣嬷嬷于是问锦绣:“这可怎么办?我是真心不想再被那个老货排挤,小花姑娘回去多替我在大小姐面前说说好话,我哪有胆子敢骗大小姐。”荣嬷嬷抓了一把糖给繁花,笑着请求。
繁花心里不屑,面上却很高兴的样子:“嬷嬷放心吧,我虽不如锦绣受宠,却也是说的上话的。”
荣嬷嬷听她这么一说,咧开嘴呵呵一笑,又夸了繁花一顿好话,才千叮万嘱的让她回去了。
“小姐,吃糖。”繁花捧着一把糖,步调轻快的走进房间。
林颦儿一向不爱甜,便摆手拒绝了,繁花便将糖分给其他人。
“你哪来这么多糖?”流年放了一颗糖在嘴里,虽然味道不如大铺子,但也算可以了。
繁花剥开一颗,放到嘴里,舔了舔嘴角道:“荣嬷嬷给的,要我说,她可真好笑,以为送点糖就能收买我,当我没见过世面一样。”
“那你还要。”锦绣不客气的戳穿她。
繁花也不在意,语气颇有两分林颦儿式奸诈:“上赶得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行了,说正事。”林颦儿打断了她们的玩笑,对繁花交待:“明日你去找荣嬷嬷,告诉她,务必想个办法把茗嬷嬷引出府,把她的去向告诉我。”
自从那日月母出现后,月风吟终于从颓废中走出来,恢复了以往的清隽平和。只是,有些裂痕一旦造成便无法修补。
有一日月国公将月风吟叫到书房,提起升月母为平妻的事,被月风吟一口回绝。以林颦儿鲜血换来的荣耀,他不需要,更不稀罕。
月国公知道月风吟因为之前的事,与他生了隔阂,几次试图修补,却成效不大,最后索性便放弃了。
“查到了?”月风吟平静的询问阿今,语气一如既往的柔和,阿今却清楚的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他几乎不敢看月风吟那双温柔的眼睛,以往那双眸子虽然饱含睿智聪敏,却是澄澈坦荡的,而如今,这双眸子开始变得雾气弥漫,即使看起来温柔,却没人能参透那温柔背后,有什么样的陷阱。
于是他恭敬的回答:“查到了,是世子爷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告诉了国公爷。都是属下的疏忽,请公子责罚。”
“这是个意外,不关你的事,你去吧。”
阿今依言退下,忍不住回头看房间内有些萧索的月风吟。公子还是那个公子,即便神情变了,骨子里的良善不会变,浑身的气度不会变,还是那么清风朗朗。
“小姐,荣嬷嬷说,今日酉时,茗嬷嬷会出府,会路过与侯府隔两条街的巷子。”
“好,把小海子叫来。”
……*……*……
灯火昏黄,茗嬷嬷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缓慢坐起,背靠墙壁。
这是一间破败的小房子,墙壁上挂满灰尘,整个房间只有一个石炕,和一个小桌子。若是林玉儿在这,定会认出这是哪。
没错,这便是林玉儿遭受侮辱的扎花巷。
茗嬷嬷冷眼看着桌旁的林颦儿,她姿态闲适,即便身处这般脏污逼仄之地,依旧清冷出尘。
“大小姐私自将老奴请来,有何事?可知会过夫人?”
林颦儿双腿交叠,手肘支在桌沿,侧头看她,并未回答她的问话,反而问道:“茗嬷嬷可知此处是何地?”
茗嬷嬷自然是不知道的,林颦儿也没想过要她回答,她身后的小海子会意,对茗嬷嬷道:“这里是扎花巷,是三小姐当日被囚的地方。”
茗嬷嬷身躯一震,眼皮抖动,却忍不住四处打量,当日出了事后,林行之让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却掩盖不住地上的血迹。
大片干涸的血迹已经变的深红,那颜色在灯火的照映下显出狰狞的形状,似在诉说当日的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