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终于迎来了江院判和两个太医,还有几个军士。县令这边早接到消息,在城墙附近驿馆安排了住处,但是因为他们从疫区而来,所以进门的时候消毒换衣看诊是必须的,太医们自然是不会阻拦,这段时间他们大涨了见识,尤其是看到汉源城外那井然有序的隔离区,和一应防护手段,对这位素未谋面的高人更是佩服不已。并且他们住到驿馆,需观察七日无事后方可随意外出。太医们没想到过来还被隔离上了,但是都晓得轻重,也不多说,好住好吃的比路上舒服多了。
薛郎中得到消息就告知小汐他要执行任务去了,小汐给他拿了两瓶酒,一食盒好菜,还有那本新鲜出炉的医书,祝他马到成功。薛郎中信心满满,带了换洗衣裳和物品,就去驿馆了。
薛郎中是穿着防护服和口罩进的驿馆,寻到江院判的屋子,敲响了门,江院判应声开了门,只见一个蒙头蒙尾提着食盒的人,还提了个食盒,以为是驿馆送饭的,便让他放下吧。薛郎中笑出了声:“老伙计,我都认不出来了吗?”
江院判大惊:“你是?”
薛郎中摘下口罩,“慕城,真的是你,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
江院判泪湿双眼,语带哽咽,忙让他进屋。
两个多年未见的至交好友,就这样边喝酒边聊开了。
“好酒啊,没想到在这小小县城还能喝到如此好酒。”江院判抿了一口便称赞道,口感醇香,劲大。
“你这十来年过得怎么样?院判当的风光吧?”薛郎中吃了一口肉菜,问道。
“唉,表面风光而已,你还不清楚吗?宫里那些腌臜事数都数不完,疲于应付而已。”江院判摇摇头,这些年院判当得如履薄冰,心累啊。
薛郎中当然清楚,这不是挖坑嘛。“我当年为何会不辞而别,是因为珍儿和她娘回老家,不幸死在了瘟疫里,我当时痛不欲生便四处游历去了。”薛郎中眼中有泪,闷了一口酒。
“什么?珍儿和弟妹竟早早去了。”江院判不禁流下了两行热泪,那个跟在他身后整日里喊“伯伯好”的娃娃,咋就那么命苦了。
“我一个人四处漂泊,后来觉得累了就定居在了豫州林家村,这次就是跟着林家村的人一起逃荒至此。未曾想碰到了疫症,便被阻在城里,之前一直在城门外帮忙,所以你来了,我便得了消息。”
“哦,你可知这些个新奇的点子是何方高人所出,我甚为佩服啊,还有那方剂,配伍甚妙。”
“我。”薛郎中被迫扛下所有。
“什么?”江院判一口菜差点喷出来。
“我当年四处游历,幸遇一方外高人,我俩相谈甚欢,临别之际,他送了我几本医书,还告诉了我一些防疫症的法子,可谓是一段奇遇吧。”薛郎中已尽得小汐真传。
“原来如此啊。不知那医书可否给我一观?”江院判和薛郎中一样对医学都是真爱,听到医书当然是忍不住要问问。
“自无不可。”薛郎中先拿出《伤寒杂病论》递给江院判。另一本书墨迹太新,晾两天再拿出来,再说他还要先看看。
“你且看着吧,不着急,需要的话你就誊抄一本。”这样的好书就应该让更多的医者读到。
“哎,好好。”江院判将书妥善放好便又回到桌旁。
“你这年岁也不小了,真就准备老死在宫中?”薛郎中跟他说话也不客气。
“我何曾想在那种地方呆到死,早就想告老还乡了,只不过新皇登基没几年,天下又不太平,我当年幸得先皇器重,一时不忍离开罢了。”
“在那种地方呆着,你这些年医术也没怎么精进吧,整天个给贵人们看诊,还要被迫干一些不干不净的事。”薛郎中这话直接扎向江院判的心窝子。
江院判被说得老脸一红,老友虽说的直白,但确实是实情。他也很郁闷,拿起酒杯就干了下去,真辣啊。
“我呢,准备到南地之后,开个杏林学院并个医馆,这是筹备书,你帮我出出主意。”说着递上一份他重新誊抄的筹备书。
“你要开学院,什么学院?”薛郎中示意他自己看。小汐这份筹备书做得甚是详尽,连规划图都有。
江院判越看眼睛越亮,老友不得了啊,这些年没有虚度啊,不仅学得高的医术,还有如此远大的抱负,这学院规划得甚好,甚好啊,看得他心痒痒的。想到自己这些年真是白过了,惭愧啊!
“怎么样?可有什么意见?”薛郎中看出来了老友已经上钩了。
“很好,慕城啊,我自愧不如啊!”
“那你可想跟我一起实现这抱负?你我都已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难道想把这一身医术带到土里去吗?”
江院判给他说的意动,老友这饵太诱人了。
“我这还有几本医书,我也没学透,以后有时间我们共同切磋切磋。”
“好好。”江院判满心欢喜,能与老友重逢,还能切磋医道,这次真是出来对喽。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就是我那流云侄女前两日到了汉源城。”
“什么?流云她怎敢私自出京。”江院判气得胡子直甩。
“你放心,她跟清丫头都很好,我将她们安置在我住的院子里。”
“这孩子怎地就如此冒失了,这万一路上出点事,我和她娘怕是活不下去。”江院判气得在屋里来回走。
“这不是被逼无奈嘛,你难道想送她进宫?”
“怎么可能,我中年得女,都恨不得挖心挖肝的宠,哪里舍得送到那吃人的地方。”
“那不就是了,出来了是好事。你就没给她相看过亲事?”继续挖坑。
“相看过,不过她都看不上。说实话,我也看不上,京城那些个公子哥没一个能配上我流云的。”江院判对女儿那是迷之自信,长得好看,能文能武,又会医,简直不要太优秀。
“那这眼看选秀在即,你有办法没?”
“我是想着哪怕顶着欺君之罪也不能让流云进宫,进去就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