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菲今日又是闷在房里制药,到了下午忽觉心情烦躁,怎么也静不下心,便决定易了容出去转转。没一会,一个穿着粗布衣衫长相粗陋的跛脚男人便出了院门,易容之术和口技除了给了她安全感,也带给她无尽的乐趣,扮演不同的角色,感受不同的人情冷暖,她才觉得这日子还有点意思。
这城内铺子不多,城中心是一座酒楼,也是这城内最大的酒楼,此时已经开始上客,她刚想进去突然意识到今天的装扮,摇摇头走到一边的糕点铺子,买了几块糕点,刚准备离开,忽闻得身边一股淡淡的腥膻味飘过,眼角瞟到一个衣摆角,那人进了酒楼。本来打算走开的燕菲直觉有异,这股子味道她很熟悉,跟那些俘虏身上的一模一样,她便蹲在酒楼斜对面的墙根处,啃着糕点盯着酒楼门口。
来来回回的人流穿梭,根本无人注意到她,约莫一个时辰后,她眼神一凛,是那处衣摆,她一瘸一跛地靠近了些,隐隐的腥膻味没错,那人以为她是乞丐,扔了两个铜板在地上,就往一边走去,她捡起铜板,揣入怀中,假装道谢。眼睛追随着那人,慢慢跟了上去,城内不大,她远远看见那人进了客栈,“远来客栈”
燕菲先快回到家里,重新易容换了一身装扮,拿上包袱,便去了客栈。她要了一间上房,然后便在大堂里坐着,点了几个菜,边吃茶边关注客栈里来往的人,可是直到打烊那人也没有出现,她只能回到房间,明日起早再盯着。
燕菲一早就起身,坐在大堂里叫了份早饭,便在角落里找张桌子坐了下来,这里可以看到整个大堂里的情况。早餐吃到一半,就现楼梯上下来一人,身材高大魁梧,虽眸色黑,但那鼻梁高挺,脸部轮廓不像大衍人。那人也叫了早饭,背对着燕菲坐下,燕菲虽低头吃着饭,眼角余光一直关注着那处。
待那人起身离开,她便跟了上去,远远地看着,只要不脱离视线就成,但那人逐渐离了主街,越走越偏,路上人越来越少,燕菲心里打怵,再跟下去估计会被现,她又没有武功,这条小命还不能丢,她记住最后一眼看到的那人拐入的路口,便没再跟,就近找个地方,又换了身妆容和衣裳,改了改身上的气味,装作乞丐,蹲在路边。
这一蹲便是半日,她一直盯着那个路口,这一上午都没人出来,眼见着快晌午了,里面出来一个人,个头中等,带着草帽,且压着极低,往燕菲这边走来,燕菲半低着头,装着乞讨,那人只顾赶路没理他,燕菲迎上去拦下他,“行行好吧,我都一日没进食了。”
“滚开。”那人一把将燕菲推到一边,匆忙跑开了。
这声音我肯定听到过,燕菲自从学了口技,对各种声音的敏感度非常强,潜意识里听到声音就会自动分析试着模仿,而在这北地她听过的声音除了这两日,那基本就是军营里的。
她默默退到一边,蹲在那里佯装哭泣,声音越哭越小,那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大概半盏茶后出来了,路过燕菲又扔了两个铜板,“多谢大爷。”
燕菲感激地目送大爷离开,又等了一炷香时间,确定他二人不会返回,便慢吞吞地往那路口挪去,毕竟一日没吃饭,身体是很虚弱的,走到那个路口,状似无意地往里看了看,里面还有一个岔路口,大着胆子再慢慢往里挪,那个岔路口右边是个死胡同,有两户人家,燕菲赶紧退了出来,好险,刚刚若是跟过来,小命估计就交代了。
她朝相反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便朝着家的方向返回。边走边回想刚刚第一个出来的人,身高约莫七尺,走路姿势有点轻微的内八字,右边肩膀摆动时有点僵硬,嘴唇有点薄。
她回了家便将这人带着草帽的样子画了出来,放在桌上盯了许久,她平时听过的声音以前就属伙房里的人最多,但那声音绝对不是伙夫们,看那肩膀这人或许受过伤,那有可能曾经是伤员,她做军医时日很短,接触的伤员不多,她将画像的上半张脸遮住,只盯着鼻子和嘴巴,脑袋里尽可能搜索着接触到的伤员,有印象的都不是。算了,先放着。
她换了装扮,将画像收好,便又出门去了客栈。就坐在早上那个位置,要了碟瓜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磕着,眼睛来回张望着。盯梢就是这么枯燥,还要极有耐心,燕菲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红豆绿豆混着捡这事没少做。
直至盯到那个男人回来上了楼,眼光锁住他住的房间,看清楚了左右房间号,便问小二有没有空的,她要换房。燕菲顺利换到了左侧房间里,她关上所有的窗户,耳朵紧紧贴在两间屋子中间的隔板上,听不到声音。但她不死心,就这样一直贴着,不出任何声响。
过了一会,隔壁传来了家具挪动的声音,像是房间里的柜子,来来回回几次,声音又没有了。接着就是长久的静默。燕菲的脖子有点僵,只能坐下稍稍休息了下。
傍晚时分,隔壁开门的声音传来,然后是锁门声,那个男人下楼去了,燕菲偷偷在窗缝里观察他往酒楼那边走去,应该是去吃饭了。又等了一会,确定他未返回,燕菲来到隔壁门前,有锁,难不倒她,她一边盯着周围的动静,一边手下飞快地开着锁,啪嗒一声,她赶紧拿好锁闪身进了房间。
跟她房间里摆设一样,她看向地面,那个柜子确实有挪动的痕迹,她稍稍挪开了柜子,眼神从下到下扫了一下,一个很薄的牛皮荷包贴在柜子的后背板上,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她燕菲伸过手轻轻拨开袋口,里面有张纸,遂用两根手指夹出那张纸,打开迅看了下,心下惊骇,来不及多想,她抓紧记住内容,将一切还原后赶紧退了出去,待回到房内心还在怦怦跳。
这里不能住了,剩下的交给将军吧,她火退了房,赶紧回到家里,写写画画了好久,连同那个矮个子男人的画像,装在了布袋里。便又易容成陌生男子的模样,换了套粗布衣裳,抬脚就往城门口走去,今日云时不知道在不在那里?
等她到了城门口,没见到云时,只见到那几个穿黑色劲装的教官,兹事体大,她不敢冒险。她现在一个普通老百姓,军营那边这个时辰根本无法通传的。考虑了片刻,她只好上前,找到其中一个教官,“请问大人是否认识云统领?
“你是?”十二盯着这个陌生的男子,疑惑地问道。
“在下荆如雁,乃云统领相识之人,麻烦大人能否代为通传,我有十万火急之事要见他。”燕菲心想云时应该能猜到是她吧。
“可有信物?”
“信物?”她想来想去只有云时给过的金疮药,她还随身带着,于是便从怀里拿了出来,递了过去。
“只有这个,是云统领赠与我的。”
十二接过,看了一下,是影卫专用的,这人应该没问题。
“你在这等着。”燕菲心下一松。
十二来到练武场,告诉他有个叫荆如雁的有急事找他,正在城门口。
“荆如雁?”影二心里反复咀嚼了几遍这个名字,突然反应过来,立刻打马飞奔而去。
燕菲焦急地来回踱步,影二老远就看见那个身影,虽是男子打扮,但他就是能认出来。燕菲听到马蹄声,立刻抬起头来,那个朝思暮想的人没多久就到了眼面前,影二一个飞身下马,来跟身前,“生什么事了?”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担忧。
燕菲此时敛住心头的情绪,“云统领可否借一步说话。”
影二看她一脸严肃,便带着她来到一边,燕菲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布袋,递给云时,低声说道:“云时,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事情的原委我都写在里面,你回去再打开,事关重大。若是路线图看不明白,我可以带路,如若需要,我也可以去军营帮助你们认人,我记得那人的声音。”
“你这两日做了什么?”影二直觉她做了极危险的事情,心里突突的,有点后悔没去看她。
“你回去看信就知道了,我先回去了。”燕菲虽然觉得自己有点冒险,但是值得。
影二想开口留她,但是燕菲头也没回地就跑了。
待影二回屋打开信件后,他一阵后怕,这丫头胆子太大,一个不慎小命就玩完了。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立刻去见了夏侯震,夏侯震气得踢翻了桌子,“老子带兵在这拼死拼活,这群猪狗不如的东西居然背地里跟外敌做交易,这是通敌叛国,老子要活剐了他们。”
“将军,当务之急先要找出这个内奸,控制住客栈里那个,然后去那处院子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