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说什么,让侍女拿了件新外披,慢条斯理地替云棠穿戴整齐后,才负手离开。
全程没有理会清河郡主,就当她不存在似的。
可清河郡主非但没有生气,还吓面色惨白,在皇帝走后不住地哀求云棠替她说情。
云棠不知道清河郡主在怕些什么,皇上的宽容仁厚世人皆知。
他见到灾区饿死的百姓都会忍不住落泪,又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处置一位皇室宗亲。
清河郡主说她也不知道,只是她有一种类似动物本能般的直觉,从小就觉得先帝的皇子们当中,这位看起来最和善的大表哥,其实最不能惹。
云棠好言安慰了清河郡主一番,并且承诺若是皇上怪罪,她会替她说情。
清河郡主得到保证,立刻将适才的担忧抛之脑后,她的快乐总是来得很简单。
其实她这次来找云棠,是想邀她同去畅音阁,看青铜编钟配乐的舞蹈表演。
云棠想到皇上刚才说到一半的话,对此也有些好奇,便让人备了轿撵,去看看怎么回事。
皇上精通音律,对雅乐和俗乐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因着云棠喜欢听各种乐曲,也会欣赏,让他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皇上兴致来了,便会多说一些。
《礼记·乐记》有云:金石丝竹,乐之器也。
这里面的金并不是指现在的黄金,而是说一种表面呈金色的青铜。
上古时代的青铜,可以做武器,车马器,是国家实力的象征。
但同时,青铜又能被制成作为“礼之象征”的编钟。
《过秦论》中说,秦始皇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
这里收的兵器大都是青铜,铸成的金人其实是青铜人。
都说先秦之礼不复存在,其实只是换了种方式存在。
中原历经数次改朝换代,对礼法的追求与探索却从未停止。
托古改制的历史名人更是屡见不鲜。
而给中原百姓们的礼之记忆,留下浓厚痕迹的源头,便是这先秦时代的青铜编钟。
皇上虽是贵为天子,但自古也有“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的说法相与制衡。
更是有“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而非与百姓共治天下”的大胆直言。
皇上想要革除积弊,推行利国利民的新政,势必要动“士大夫”们的利益。
即便贵为天子,想要做成这件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幸好先帝临终前便6续在为皇上铺路,给他留下一批实心用事的寒门孤臣。
再加上今年特设恩科录取的进士们,都能为皇上分些忧。
云棠并没有刻意去关注朝政动向,只是她日夜与位于朝政漩涡中心的皇上相伴,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都知道了。
不过她也没有后宫干政的野心和动力,只是担心皇上这么宵衣旰食地熬下去,熬不到她的儿子顺利长成人的那天。
这样就不好了。
毕竟这个家可全靠皇上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