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又何况于外人。
为了安置细作,崔澈招募的三千部曲里,并非全是家中奴仆,也有部分不知根底的流民。
崔澈并非没有提防,他让自己最信任的张武亲领部曲中的外人。
邺城里,知晓崔澈真正身份之人有两个半,两个自然是与他接头的细作以及裴秀,剩余半个便是张武。
崔澈从未对张武亲口承认,但张武却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否则当日尉迟迥在北楼举事,也不会提醒崔澈与众欢呼。
然而出乎崔澈预料的是,张武确实约束住了那帮子外人,但自家亲戚中,也有人想拿他崔澈换个前程。
在不知情的人眼中,崔澈可是个香饽饽。
既与丞相之子有旧怨,代崔达拏处置后勤,掌管军需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更被尉迟迥许以婚姻,无疑是仅次于尉迟迥父子的大鱼。
崔路是崔澈未出五服的族叔,在博陵庄园里做了二十多年管事。
此番崔澈散尽家财,招募部曲,起初崔路是没有参与的,直到尉迟迥派人将崔澈唤回邺城,崔路察觉到尉迟迥的意图,于是临时加入,也想跟着搏一份富贵。
如今尉迟迥惨败,大厦将倾,别人或许能够逃过罪责,但崔路自诩他与崔澈这个重犯是五服内的亲戚,自身也是从逆,若不作为,只怕难免一死。
在大战以前,崔澈就对麾下部曲做了安排,张武领一部分家生子维持城内治安,同时震慑军中不知根底的流民,以防他们生事。
又安排部分能信得过的家生子守卫裴府,妙容、穆邪利也都搬去了裴府居住。
自己身边只剩了一个百人队护卫,卫队长是赵文,他没习过武,不懂军事,打小就是书童的定位,算半个文人,这个卫队长也只是挂名,真正管辖这百余人的是队副崔路。
百人队里,几乎都是好几代人在崔氏的羽翼下生活,甚至崔澈都能一一叫出这些人的姓名,将他们看做最能信任的一批人,否则也不会留在身边,与他在城头等待韦孝宽派人接管南城。
然而南城城楼上,崔路暴起难,以谋逆罪恐吓众人,又提出捉了崔澈以求富贵,他凭着在博陵庄园经营二十余年的人脉,成功笼络了半数以上的人,但也有部分人不愿背主,与他们持刀对峙。
赵文挡在崔澈身前,崔澈按住了赵文的肩膀,说道:
“阿文,事以至此,莫要再搭上你的性命。”
赵文也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握刀的手颤抖得厉害,但却始终没有松开。
“小郎君莫要看轻了我,我,我可不怕死!”
崔澈闻言,心中感动与欣慰糅杂。
这支拔刀相向的百人队里,泾渭分明,背主的都是博陵庄园里的家生子。
而护主的都是邺城府里的家生子,也就是随崔澈往长安求学时,同去的那批人。
崔澈从赵文手里拿走了刀,越过护主人群对崔路等人道:
“我与杨广有旧怨,他曾扬言要捉了我打断双腿以作报复,你当知道,活崔澈远比死人更有价值。
“自我从长安逃回河北,与你们相处的日子,满打满算也有四个月的时间,念在四个月的主仆情谊,我送你们这场富贵,快遣人往周营报信吧,就说你活捉了崔澈。”
赵文等人惊愕不已,纷纷苦劝道:
“小郎君,我等还可以护你杀出重围!”
“与他们拼了,临死也要拉上这群白眼狼垫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