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件告破后,菅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给从长藤教授做了笔录,然后又按照规定整理了各种各样的报告。下午,东京地检那边就派人来带走了长藤教授和案件报告,接下来的流程就要托付给检方了,警察这边的工作基本告一段落。
东京地检的人前脚刚走,小田切部长就把菅野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人已经送检了?”小田切上来就问。
“嗯,已经结案了。”菅野回答道。
“坐,尝尝这茶。”
菅野听话地坐在小田切的左手侧,面前的茶杯里已经倒上了茶水。他捧起茶水,轻啜一口。既甘甜又苦涩。
——就像他对这份工作的态度。
“怎么样?”
“不好意思,我不懂茶。”菅野把茶杯放到茶几上,道歉道。
“警察可以不懂茶,但是警察官僚必须要懂。不用我提醒你你也知道,你早晚会成为像我一样的人吧?”
菅野默然。
小田切说的没错,他是通过一甲考试的职业组警察,职务只会随着年龄增长往上走,虽然他人缘差,但无非是走得慢点儿,这一步,他早晚要踏出去的。
同时,工资也会水涨船高。
然而,比起坐在办公室里搞政治,混吃等死,他宁愿在一线抛头颅洒热血。位子越高,权力越大,但是反而不能成为警察之中的楷模,这其实并不是菅野想要的生活。
见菅野有些抵触这个话题,小田切咂咂嘴,心想这小子还是像原来那样油盐不进:“无论如何,这次做的不错,多亏了你,让我也久违的上了一次一线。
你倒是过了一把副总监的瘾啊,还敢对我吆五喝六。”
这是在说今天上午,小田切在菅野的指示下帮他查这查那,又打了无数通电话,帮他确定了那五十五份资料是否牵涉了别的事件。
“实在抱歉,情况紧急,除了您也没人能帮我了。”
“说来也是,谁让你小子在警视厅的人缘这么差!啧。”小田切有意无意地用小拇指刮了刮自己的眉毛,心想还是有必要给菅野安插一个手下,不仅能帮他查案,最重要的是可以充当他的眼线,“。。。。。。我会帮你找找手下的,不能每次都指望一个刑事部长给你打下手。”
“麻烦您了。”菅野的语气毕恭毕敬,虽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但也缺乏营养。
“说起来,工藤新一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别忘了这才是你的本职工作。”
果然还是问到这件事儿了。
菅野心想。
他不能将具体情况如实告诉小田切敏郎,因为他也不清楚小田切是不是和那个组织有关联,就算没有也是有风险的,说不定他又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别人,然后一传十十传百,最后这些信息早晚会被那个组织的相关者截获,到时候他和灰原就危险了。
于是菅野撒谎道:“虽然有了一些突破,但幕后黑手的行踪十分隐蔽,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如果他就此躲藏起来,不再犯案,恐怕这桩案子会成为悬案。”
小田切阴着脸:“哼,不可一世的菅野本事也就这么大嘛。”
“实在抱歉,我会继续调查的。”
“那你还等什么呢?出去找线索啊。”
菅野即刻起身,向小田切部长鞠了一躬,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小田切看了一眼菅野只喝了一口的茶水,撇起嘴,将茶水倒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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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得意的表情,应该是抓到真凶了对吧?”
今天菅野不止准时准点回家了,脸上还挂着显而易见的微笑,一看就是有好事儿生。再结合他的职业和性格,不难想到他这么开心的原因是顺利地解决了一桩案子。
“嗯,姑且是抓到了,比预想中的要顺利不少。”说完,菅野用勺子舀了一口汤喝。
“那,真凶就是那个长藤教授?”
“没错。和你说的一样,这位教授把他诊断出来的绝症病人当成了凶器,杀了不少人。”
“为什么?”灰原不解地问道,“明明已经是东京病院的教授了,要钱有钱,要名望有名望,这种人还会为了什么事铤而走险?”
菅野放下筷子,将长藤犯案的理由简单地讲给了灰原听,灰原听完之后眉头紧皱。
“——真是可怜。”
“你是说被长藤害死的人,还是那些被利用的绝症病人?”
“我是在说长藤教授。”灰原捧起咖啡,轻啜一口,“医生本来是为了治病救人,但长藤教授却被逼得蜕变成了恶魔,难道不可怜吗?”
菅野可没办法认同灰原的看法,他把嘴巴抿成“へ”字形,反驳道:“被逼的?谁逼他杀人了?凶手就是凶手,无论如何,他杀了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如果世界上全都是像他这样的人,这个世界就没救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不能替他伸张正义?”灰原反驳道,“如果在当初的市谷事件里能把涉事者全部抓到,让那些人付出相应的代价,长藤教授也不会铤而走险的执行他的复仇计划吧?”
菅野沉默了,虽然他也同情长藤教授的遭遇,但是这并不能当做杀人的挡箭牌。
“。。。。。。不是每个人的正义都会得到伸张,这是现实。无论是警察也好、检察官也好,医生也好,律师也好。所谓正义应该是在程序内的正义,是大众的正义,而不是个人的正义。执着于个人正义的人,迟早会沦为犯罪者。”
菅野停顿一下:“当然,我也希望能够避免不公平的正义,所以进一步完善法律是必要的,这不就是我们应该为之奋斗的目标吗?同时也是这座‘绯色巨塔’存在的意义。”
“可法律本就立足于人性,大众的正义正是取自于个人的正义,如果连个人的正义都无法保障,所谓大众的正义只不过是听起来高大上的空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