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九点整,第二次搜查会议在东京湾岸警察署的大会议室里正式召开,佐藤美和子参加了会议,但是菅野却没有来。
——“我要回家吃饭”。
这是菅野临走前跟她说的话,哪怕管理官松本清长在搜查会议召开之前特地给菅野打过电话,叫他也来参加,可菅野偏偏不给“松本老大”这个面子。
此等逆反心理让佐藤觉得自己的上司菅野从某种角度来讲就像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
言归正传,虽然菅野不来,但他并没有将搜查会议当做浪费时间的事情,他特地叮嘱佐藤不要学他,要老老实实地参加会议,毕竟刑事部的特命系统共也就他们两个人,重要的搜查会议一定要有人在场参加才行。
菅野也不能确定其它警察经过一天的探访能否找到新的线索,一旦没有参加会议,说不定会遗漏重要的情报。
情报上的缺失可是菅野负担不起的。。。。。。
大会议室的门外墙上贴着“潮风公园尸体遗弃事件”的条幅,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门后的会议室里人满为患,所有参与案件侦破的刑事警察都端坐在会议室的椅子上,一边倾听别人的讲解一边做着笔记。
根据警方的相关规定,在东京都内的警署设置“搜查本部”时,总负责人应该是警视厅的最高长官,也就是警视总监。
不过这个“总负责人”一般都只是象征性地挂个名字,警视总监事务繁忙,总不可能整天陪着一帮一线警察开会,所以搜查本部的实际负责人应该是搜查本部的“副本部长”。
在本案中,这个副本部长由两人兼任,其中一人便是传言中将要退休的警视厅搜查一课课长尾田,而另一位则是东京湾岸警察署署长村上。除此之外,主席台上还坐着包括松本清长在内的两名管理官。
从坐席的分配来讲,很难去界定两位副部长谁在本案中的职权更大,因为单是对比警衔,地方警署的署长一般要比本部的课长要大,但有时,本厅搜一课长的警衔也会是警视正,就好比说现在坐在台子上的尾田和村上,他们的警衔都是警视正,所以两人从形式上讲是平级的。
一般来说,当搜查本部设置在地方警署时,包括预算、人员配备、情报整理等工作都是由地方警署牵头的,本厅的刑事警察通常是以“协助”的名义来参加案件的侦破。所以单从形式上看,本厅来的刑事警察都应该只是“客人”,应该服从主人的调配。
();() 之所以一直强调“形式”,就是因为事实并非如此。
——搜查本部内的一切活动,都是由“本厅警察”支配的。
光是看会议室的布局就能看出来,从本厅过来的刑事警察,也就是目暮白鸟等人占据了主席台前的前几排,而那些地方警署的刑事警察在自家地盘上也只能坐在后面的几排。
此外,负责主导、指挥调查的搜查本部主任也是由本厅搜一的管理官松本清长担任,他会对着话筒清晰地向下面的警察们做出指令,这也是他被叫做“松本老大”的原因。
“——下面,白鸟,汇报一下尸检结果。”
坐在第一排的白鸟站起来,腰杆挺得直直的,摆出一副精英的做派来,他手里拿着警察手账,开始宣读法医的司法解剖简报。
“。。。。。。目前查明的信息如下:解剖报告证实了鉴识课的观点,死者的致命伤确实在头部,应该是被锤子之类的钝物狠狠击打,死者有很大可能是当场死亡。不过,根据调查,死者在被殴打头部前曾经遭受虐待。。。。。。
死者身上有数个疑似利刃划伤的痕迹,并伴有少量的出血。。。。。。”
配合白鸟说明的幻灯片不断切换着遗体各个部位的特写照片,光是看上去就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佐藤已经在搜一呆了多年,直到现在都没办法习惯。
“除此之外,死者的胸部、腹部也遭遇过重击,锁骨和肋骨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骨折,同时还伴有肺部受损,肝脏也有钝器伤的痕迹。法医给出的解释是,死者生前曾经遭受过长时间的殴打,凶手很有可能是赤手空拳地对还活着的死者进行了暴力行为。”
台上的幻灯片不断地切换,底下的警察则是望着屏幕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因为像这样极端的暴力在杀人事件中并不多见,一般的杀人事件都会很快了事儿,比如说凶手上来就往受害人的脑袋上砸了一下,受害人就此一命呜呼。可这起案子,被害人却在生前遭受了这种程度的折磨,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能让死者遭受这种惩罚呢?
“。。。。。。此外,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法医在死者的左侧锁骨下方发现了圆形的灼烧痕迹,也同时在死者的左侧小臂内侧发现了类似的痕迹。法医认为,这是烟头留下的灼烧伤痕。。。。。。”
此言一出,主席台底下议论纷纷。
();() 白鸟并没有因此停止叙述:“法医试图在死者身上寻找能帮我们锁定真凶身份的DNA信息,不过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在死者身上发现任何组织碎片、毛发等可供鉴定东西。”
台底下的嗡嗡声并没有降低,反而有些刺耳了。
“——安静!”松本管理官皱起眉头,示意底下的警察不要再台底下议论了,随后,他又面向白鸟,“白鸟,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白鸟合上警察手册,摇摇头:“还有一些没有提及的细节都可以在具体的法医报告中看到,如有需要可以自行查看。汇报完毕。”
汇报完,白鸟坐了下去。
松本清长又点了目暮的名字,叫他具体汇报一下弃尸现场的情况,但之前也提到过,凶手十分谨慎,他并没有在潮风公园的中央广场遗留任何能够可以当做线索往下追查的信息,而死者的衣物上也没有提取到任何可以利用的证据。
凶手在搬运尸体之前显然做过一番准备,他不仅仅是抽走了死者身上所有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还非常细致地用粘毛器一类的东西将死者的衣物清理的干干净净,这样一来,也不可能在死者的衣物间发现凶手毛发之类的东西。
不过,凶手考虑的如此周到同时也暴露了他做事细致的性格特点,也可以佐证这一切肯定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犯罪。
目暮的汇报结束之后,松本又点了一位地方警署的刑事警察,他们这一整天都在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但是就像死者的妻子阳代女士所说的那样“没有找到死者的仇人,也没有发现有人有动机会对死者做出如此暴行”。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了本厅警察的不快,他们觉得地方警署的警察压根儿没有好好调查,死者很明显是被仇人所杀,此人必定对死者有着强烈的恨意,不可能这么难找——他们指责地方警署的警察肯定是又在搜查途中睡大觉了。
而地方警署的警察则是反驳说他们的工作量要比本厅的警察大多了。
双方险些在松本清长的眼皮子底下发生冲突,一直到忍无可忍的尾田课长站起来,拿着话筒咚咚咚地捶了几下桌子,对着台底下不分敌我地破口大骂。
下面的人才都老实了下来。
但第一轮汇报也就这么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