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白认可吕珺所说由严氏出面邀请将门家眷的提议,遂和吕珺一起出宫去吕府寻找严氏。
刘协对此一无所知,此刻穆顺磨墨,他正提笔在帛书上写诗。
每诗一百四十四字,对于刘协而言,写毛笔字还是很费手腕的。
最重要的是,他还不能写错字。若是涂抹几处,那这礼物就没法送了。
因此,在帛书上书写之前,他便在脑海中将全诗的字熟悉一遍,这才认真书写。
足足用半个时辰,他才写完两诗。
穆顺眼看刘协收笔,这才禀报道:“陛下,守宫令荀彧、黄门侍郎荀攸在门外候见。”
刘协连忙宣召二人进殿。
荀攸显得有些异常愤怒,他进殿便躬身行礼道:“陛下,昨日弘农王刘辩身死,死前董卓的谋士李儒曾到访阿阁。臣怀疑董司空指使李儒杀害弘农王。”
一旁的荀彧拉着荀攸的袍袖想要制止他,却被刘协眼神示意,也就退到一旁。
刘协听到刘辩身亡,不由得手儿轻颤,眼泪流出。可恶的哥哥啊,为了大汉子民,你的血不会白流,我会替你照顾好唐姬的。
看着刘协伤心痛哭的模样,荀攸更来劲了。他慷慨激昂道:“弘农王身死,董卓却自封太尉。其气焰之嚣张,诸朝臣皆莫能压制。况且董贼今日敢杀弘农王,明日又会刀锋向谁?为汉室安危计,臣请诛董卓!”
刘协用衣袖擦拭干泪水,这才看向帛书道:“弘农王身死,朕却在此风花雪月,实愧对刘氏列祖列宗啊!”
说着,他拿过案几上的帛书,便要投掷到地上。
一旁侍立的穆顺见状,急忙拦着刘协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已经答应为董妃和吕妃写诗,若是失信,岂不是伤了董妃和吕妃的心!”
写诗?荀彧和荀攸闻言,目光俱都注视着刘协手中的帛书。
刘协轻叹一声,将帛书抛掷在案几上,这才摇头道:“董卓此举,野心昭彰。朕为万民计,本欲徐徐图谋,奈何董太尉刀锋太利,伤人害己啊!”
荀攸闻言大喜道:“若陛下昭告天下除贼,则海内响应,必诛董贼。”
荀彧知晓刘协的顾虑,遂劝说荀攸道:“公达慎言。你所言,陛下岂能不知。只是,兵锋所指,四海动荡,流民聚集,必成匪祸。此时天下宜静不宜动,宜稳不宜乱啊!”
荀攸本就是经达权变,智谋深沉之人,只是被董卓暴虐的行为蒙蔽了双眼,一心除贼。
此刻,荀彧提及流民聚集、匪祸之危,骤然便冷静下来。是的,他虽杀董贼心切,却不能不顾忌社稷和万民。
黄巾之乱尤有乱贼未能清剿,若再起匪乱,恐怕社稷不存,万民涂炭。
他抬起头,深吸了口气,缓缓道:“陛下,臣利令智昏,方有诏天下诛董贼的想法。诚如荀令所言,江山社稷已经无法再承受另一场黄巾之乱了!”
刘协闻言,暗自松了口气。弘农王是他哥哥,若是明知其身遭不测,却不管不顾,势必让群臣寒心。是以他顺着荀攸的话,表态诛董贼。
只是,他怕的不是董贼,而是乱兵。更何况,他今年方九岁,未能及冠,即使除去董卓,也可能无法亲政。若是让王允之流充斥朝堂,恐怕危害更大。
自古以来,文臣往往错在暗处,而武将往往错在明处。所以武将易遭弹劾,而文臣,只要彼此遮掩一二,就只能和稀泥。所以文人结党,祸国殃民啊!
他警惕文人,远胜于武将。至于司马懿之流,当然是例外。
刘协温声道:“荀侍郎忠心为国,哪怕谏言有瑕,亦无妨。毕竟人无完人,计无皆中。若是因噎废食、因言罪人,则朝无忠臣矣!”
荀攸闻言,面露愧色,但对刘协的好感增加了几分。
荀彧在旁缓颊道:“不知臣是否有幸,以观陛下文墨?”
刘协有些犹豫,但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最不济也就是被误会是沉迷女色,滥情纵性罢了。对于他而言,也算是一种保护色。
只是,这两份帛书是为董白和吕珺所写,颇具意义。若是给荀彧和荀攸看了,恐怕就不适合再给二位爱妃。
想到这,他爽朗笑道:“穆顺,这两份帛书给荀令和荀侍郎。”
穆顺将两份帛书分递给二人,然后退下。
刘协看着荀彧和荀攸分别打开帛书,缓声道:“游戏之作,不登大雅之堂,还望二位先生帮忙斧正。”
荀彧打开帛书,入眼便是凤鸣、龙跃,心中不由一惊。他快浏览,看到最后写着“董氏自言至”,这才松了口气。
他知道刘协纳了两个妃子,先是董白,后是吕珺。只是在他想来,刘协纳董白仅三天,便纳了吕珺,还以为刘协爱极了吕珺。
在这关键时刻,他怕刘协脑子一热,将凤鸣一词用在吕珺身上,徒惹董卓心中猜忌,惹起风波来。看到凤鸣乃指董白,这才放下心来。
他深知刘协顾忌董卓,以凤鸣形容董白,估计也是为了放松董卓的警惕心,方便行事。
至于诗中的情情爱爱,他再次通读,也不得不承认皇帝刘协真是少年天才,不仅胸有沟壑,还内蕴风流。
他知道,该诗若是流传出去,董卓必有高枕无忧之心。
至于刘辩之死,他怀疑过刘协。但他知道,刘协并非莽撞之人,此次借刀杀人,手法实在是粗糙,他不认为刘协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因此,此次前来,他并无心追问此事。
荀攸打开帛书,看到是描写情情爱爱的诗歌,眉头轻皱。
在他心中,希望刘协是明君、圣君。而明君,绝不应该在少年之时,便沉溺于情爱之中。
他默诵完全诗,意识到这诗是给吕妃的。没一言,他和荀彧交换了帛书。
看到凤、龙二字,他不由得往下看去,见是形容董妃,心中有些不快。
虽然他想通了,不再孜孜以求地去杀董卓,但是把董卓的孙女抬到如此地位,是否有些过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