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m国都正是早上6点多。
自从那天从崔雅的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穆兆华几乎是死了一回,他不敢耽误,立马让人查舒秋现在的下落,匆匆坐上到m国的飞机。
这么多年,他都因为自己的懦弱不敢面对阿秋,硬生生错过那么多年,如果没有生这次的事情,那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再有可能,天下就没有比他更没有出息的懦夫。
14个小时的航程对于穆兆华而言仿佛一辈子那么遥远,他想到年少时和舒秋的一见倾心、畅想未来时的甜蜜笑容、背叛对方时的伤心欲绝,好似前半生的时光都在这十多个小时中重演了一回。
这么多年过去,他早已不是当初单纯的少年,这份成熟夹杂着太多的辛酸,他也变成了最讨厌的模样,懦弱、功利、自私……
他不敢奢求阿秋原谅他,只要她能好好活着,他愿意用余生为自己犯下的过错赎罪。
穆兆华神色恍惚,乘车来到舒秋所在的Johnshopkinshospita1,却在门口驻足半晌,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弥漫到四肢百骸。
他深深垂下了头,遮掩住泛红的眼眶,随后推开了门。
Johnshopkinshospita1是m国历史最悠久、规模最大、综合实力最强的医院之一,但是舒秋所在的单人病房却极其狭窄,只有一张简陋的病床和些许基础设施。
旁边小桌子上的花瓶里插着几朵香水百合,百合鲜嫩水灵,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给整间病房增添了些许生机。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穆兆华内心涩得疼,病床上的女人正昏睡着,缠绵难愈的重疾折磨着她,冷白瘦削的肌肤泛着遮掩不住的病态,即使她已经不再年轻,但依然可以透过这副皮相看出她年轻时的风华。
穆兆华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他抬起手,想要触摸下她,迟疑良久,却又收回了颤抖不已的手。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面前的女人缓缓睁开双眼,她眉眼柔和,仿佛蕴藏着一片淡静的海洋,盛满了慈悲的光芒。
或许是有二十多年没有见过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舒秋神色迷惘,好似还在梦中。
她轻轻开口,生怕下一秒眼前的人就化为一片虚影,“兆华……是你吗?”
穆兆华感觉自己的心脏好似被揪紧又撕裂,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他呆呆地走上前,伏在她的病床前,肩膀颤抖着,泣不成声……
这好像不是梦?
舒秋混沌的神智逐渐回笼,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男人,心头涌起一阵密密麻麻如同针扎似得疼痛。
“兆华……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眼前男人一身西装皱皱巴巴,面容憔悴,眼窝凹陷,看上去形销骨立,眼睛里是凝重得化不开的悲痛与悔恨,无端老了好多岁,
在舒秋眼中,穆兆华还是当年那个眉眼沉静、俊和儒雅的少年,即使过去二十多年,怎么都不该是面前这副“死了老婆”的模样。
她想要和当年一样,在穆兆华遇到难题无法解决的时候,摸摸他的头,给他一个拥抱。
可才抬起手,却现自己早已没有了资格,舒秋的动作顿住,随后无力的垂下,露出的羸弱手臂上尽是密密麻麻的针孔。
“兆华,你怎么来了?不会是知道我要死了,专门来送我一程的吧。”舒秋笑容淡然,好似对自己的生死毫不在意。
穆兆华抬起头,眼底猩红一片,嗓音低哑,“会有办法的,阿秋,我一定会治好你的。”
“可是我不想治了……”舒秋苦涩一笑,“兆华,这么活着太痛苦了,你今天不该来的。”
穆兆华微微颤抖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全身的血液几乎逆流,“不!阿秋,别放弃,就当是为了我……别放弃好不好?”
“可……兆华,如今的我们都不年轻了,也该面对现实了。”在刚开始患病的时候,舒秋是埋怨过上天的不公,她还没有看着娇娇长大,还没有尽到做母亲的义务。
可随着时间过去,她逐渐明白,所有的一起都是上天注定好的,比如和穆兆华的阴差阳错,比如像晴天霹雳般的疾病……
穆兆华眼眶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话语破碎地不成样子,“不,阿秋,你听我说,我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这些年到底生了什么?
阿秋怎么会失去求生的欲望,穆兆华喉间一片猩甜,他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是说当年……”舒秋嘴唇翕动,好半晌说不出话来,随即她伏在病床上,捂住胸口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咳咳……”
“阿秋!你没事吧。”穆兆华急忙扶着她,在她的肩上轻抚,却见到她的手指间渗出一抹刺眼的红。
穆兆华目眦俱裂,所有的神智瞬间丧失,“阿秋!!医生呢,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舒秋拉住他的手腕,明明力道轻柔,却让穆兆华硬生生僵立在原地。
“我的病已经到了晚期,医生也没有办法,现在是活一天赚一天。”舒秋扬起一抹苍白的笑容,眉眼中尽是释然,“兆华,能在死前得知这一切,我死而无憾……”
穆兆华紧紧握住舒秋瘦骨嶙峋的手,嘴里喃喃道,“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我带你回国,我们找最好的医生,对——楚越,我们找他,绝对可以治好你,这一次我再也不会放开你的手。”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一个女孩的声音传了进来。
“妈妈,今天我……”舒念娇的声音陡然停止,她现病房中出现了一个不认识的华国面孔,正握着妈妈的手哭得难以自抑,嗓音里的悲痛绝望几乎要化为实质。
她疑惑地开口,“您是?”
面前的女孩乌及腰,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样子,那双清澈干净的眸子里带着几不可查的疲惫,身形瘦弱的她浑身透着一股难言的哀痛气息,面上挂着的苍白笑容更是没有丝毫血色。
穆兆华整个人仿佛僵硬成一座无法言语的雕塑,他浑身颤抖着,声音沙哑破碎,“我……”
随着女孩缓缓走进,穆兆华更是感觉到了锥心刺骨的疼痛,女孩的眉眼和他如出一辙,根本就不用怀疑其身份。
舒念娇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病床边,却现妈妈的手被这位叔叔紧紧握住,她疑惑不已,“妈妈,这位是?”
舒秋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开口,“他是……你爸爸。”
爸爸?!
舒念娇好似被雷劈中,登时呆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