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嬴看他跑了出去,想追,可是他知道萧综的脾气,惹怒了之后,想哄好,几乎不可能了,自己怎么就没忍住,想要去教训一个祖宗呢,一说到围棋,就是自己的死穴,这下好了,希望他不会迁怒到时光身上。
褚嬴终究还是不放心,不管萧综是任性也好,是坏人也罢,自己起码要善始善终,毕竟是褚嬴邀他前来的。于是他还是要出门去找,可正当褚嬴要出门时,却心慌起来,紧接着,浑身一阵疲软,连站也站不起来:“糟糕,幻境和心神定力有极大关系,难道是我刚才动了气的缘故。”
褚嬴本想收摄心神,可山崩于前,已难以力挽狂澜,他坚持了不足一分钟,便昏在沙上。
褚嬴的灵境,轰轰然分崩离析,山河催裂,天地倾颓,四野环顾,在没有那上下前后,缤纷的景色,一阵旋风裹挟下,他已落入一片黑漆漆不见天日的境地,四周死静一般,眼前只跳跃这几颗亮晶晶的棋子:“又是这几颗棋子。”
释法鸾出现在褚嬴身后,惊喜莫名道:“这是北斗阵。”
“你认得。”
“关窍在天枢第二位。”
褚嬴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昨日你不在时,幻境中闯入一少年,贫道问他身份来历,他初来幻境,不知幻境中不能说谎的制约,因此无意间吐露不少事情。原来,唐之后,星心子,已不叫星心子,改叫了五蕴子。这五蕴子内斗厮杀数百年,常常斗到不死不休,每每恢复都要数百年,他也受到殃及,也说不清为什么,但是临终之前,他以天星北斗阵,将五蕴子的内斗压制,以求平息干戈,将嗔怒心火尽数化于水中,可五蕴子从此,也难以为人所用了。我问他此阵可有解,他笑了笑说了五个字,天枢第二位,说完就化烟而去了,他看过去,满眼的痴愁,一看就是抛不下世间的爱恨情仇,就是进了幻境,也只能化作镜花水月,能说上那么一段话来,也是了不起了,可惜杂念太多,不堪造就。”
“那少年叫什么?”
“他叫过流星。这名字不吉利,如流星划过天空,注定断暂,再聪慧又有何用。”
褚嬴还以为是时光,听到名字,才松了口气,问道:“北斗阵,顾名思义,也应该是七个方位,怎么会用十七颗子来布阵,而且,天枢就是天枢,为什么又是天枢第二,难道一个方位不止一子?可若是两子三子,也说不对,摆满七个方位,两子是十四,三子是二十一,怎么会是十七呢?”
释法鸾道:“这就是他这个北斗阵的高明之处,他说棋子太多,彼此呼应容易自乱出错,太少,变数不够,若只用七子,虽然阻常人足以,却阻不住五蕴子,他是数百次试了之后,才找出这十七颗,既有机变,又应变迅的数字。他也是十分惊奇,因为多添一子,变阵三十次,就会有一次出错,这样数百次之后,哪里还有什么阵。可少一子,五蕴子又能自破,可见这个数字,是天定的,不是他所创。”
褚嬴心中不禁担忧,此时萧综负气而走,如果这时候释法鸾出来,不止萧综可能全无防备,连时光说不定都会殃及,而且放出释法鸾,他没有提前只会萧综,只怕他会误会记恨。所以眼下他并不像就此突破这一关,可是那个什么过流星,怎么就突然出现,还泄露了天机呢。哎,难道是天意,让我和他反目成仇,让时光搅进这个乱局里。
褚嬴看释法鸾已迫不及待想破解此阵,他口中念念有词:“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天枢位于北斗勺第一处,天枢第二,那一定是这颗白子。”他飞跃进天枢第二星位,那十七颗棋子,瞬间变了阵,却只剩下十六子,仍是北斗列阵,他再去找天枢第二,已然不灵,褚嬴心下暗喜道:“这个过流星,还真是不简单。他说的天枢第二,是实话,可这十六个子,要拦住释法鸾,已是足够。”
只见释法鸾屡屡再试,几十次,不见有进境,他回到褚嬴身侧道:“你来破。”
“我又不知道下一个方位。”
“这方位,变幻极快,惑人心智,但变幻之法与棋理想通,贫道受限于天资,不能在其变化之前找到正位,你自然不同。”
褚嬴道:“我刚刚瞧了,那些方阵,除棋理之外,似乎还有阴阳五行八卦蕴含其中,于我也极其复杂,这倒在其次,我看你只试了二十多次,就已额头流汗,神气衰弱,看来这阵法,还颇损灵气。若不能一蹴而就,试再多次,也只能是枉然费时,空耗气力。待我回去细细思量几日,理清其中奥秘,再来帮你破阵,现下不行,何况我今日也累了。就算有心也无力。”
释法鸾哼了一声道:“你在拖延时间。”
“你那么着急出去,就是要报仇吗?”
“此生再无他事。”
“恩怨情仇,都要讲究一个放下,一个仇放不下,才正是你一直没有进境的原因。你又何必作茧自缚。”
“你不必管,什么围棋,什么进境,什么修行,长生不老,贫道都不在意了,只要想到那个可恨的豫章王,贫道都骨鲠在喉,如今贫道老朽如枯木,更是没有他想,只想在烟消云散之前,不抱憾而已。贫道要问问他,他为何要那么做,要问问他,他怎么能做到面无愧色,贫道要看着他尝尽苦楚,贫道要看到他痛苦懊悔,跪地求饶的样子,才能纾解贫道心中的郁愤。”
“我知道了,如果可以,我宁愿将你永远困在这里,也不想看到你们睚眦必报的样子。”
释法鸾道:“你现在帮贫道,贫道乘你的情。若你不肯帮贫道,贫道自己也能破,不过多费气力时日,到那时,别怪贫道将你一起恨了,若有机会,千年前的罪,你还要再受一遭了。”
褚嬴醒来时,看了看表,居然睡了两个小时,他赶忙去找萧综,他拨打时光的电话,对付都是拒接,褚嬴去感应五蕴子,却有些困难,想来他已不再附近。
快刀斩乱麻,山雨欲来之际,找萧综已经不是最重要的事了,他身边唯一能说话的只有懒师父,他当即决定先去兰因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