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临时改变了行程,火车票得重买。我是个当红明星,在乡村无所畏惧,但是在城市转车时,就只能裹得严严实实。岳昇一路护着我,还真是像我开玩笑的那样,把我照顾得周全。
我们先是到了丰泉村——就是岳昇去别月村之前,最后待过的村子。当年那个追着他的车跑的女孩已经不在村子里了,村长说,她和另外两个男孩狠读书,非要去外面上学,村民们凑了些钱,还真将他们送出去了。
说到这里,村长憨厚地笑起来,用我听不大明白的土话说:“他们现在成绩都很好,在班上排前几名呢!拿了奖学金,将来有大出息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来我们村子,教孩子们念书,给他们父母讲道理,桃妞儿肯定早就跟她爸妈一样下地干活了。”
岳昇将村长的话翻译给我听,我眼睛一下子就起雾了。岳昇说一个人力量有限,可是仅仅是在丰泉村,他就已经改变三个孩子的命运了。不,不止三个,那个叫桃妞儿的女孩放假回来,还会帮助更多年纪更小的孩子,尤其是女孩。
我们在丰泉村住了三天,老实说,这里的条件的确太差了。别月村还能靠山吃山,这里的山却荒凉贫瘠,水资源也特别匮乏,夏天出汗多,水就那么一小桶,我洗澡还得让岳昇帮忙淋一下背,不然洗不干净。
但是这里的人却朴实善良,不像曾经的岳家寨。这种地方其实是最容易改变的,因为他们渴望改变,缺的只是一双帮助他们的手。
我记下来,打算回旭城后交给基金团队做一个帮扶策划。
离开丰泉村,我和岳昇沿途又去了十来个村子,它们有的改变不小,有的原地踏步。我踌躇满志,因为岳昇现在有我,他过去没有做到的,我来!
最后,我们来到北方的耘山县。这个地方曾经长时间让我喘不过气。岳昇来耘山县时我才多少岁来着?十六岁还是十七岁?我第一次意识到我和岳昇是两个独立的个体,有不同的追求,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各奔东西。我慌张又害怕,一边奔着不知道在哪里的前途,一边眼巴巴地给他打电话。山里没有信号,我听见的总是冰冷的机械音。
我改名宁曳,也是在那个时候。
如今,想起当年的事,我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那些压抑在心底的难过竟然轻飘飘地就散了。
我们的确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但是我们再也不会各奔东西,我们的灵魂早已缠绕在了一起,如今连手也十指相扣。
耘山县算是比较幸运的偏远县,多年前就被志愿者注意到,比我们经过的那些村子展得好,县城下边的几个村子甚至开始展旅游业,不过因为实在是太小众了,游人寥寥。
山里路不好走,我走累了,坐在溪边的石头上休息,岳昇给我打来溪水,又冰又甜。
甜得我一喝完,就忍不住与他接吻。
十六七岁时我恨的地方,终于成了我二十四岁时的浪漫之地。
两天后,我忽然接到郑策的电话——我恢复记忆后联系过我的助理,他一定是从助理处得知我刚办的号码。
郑策利用了我,我是近几年来他打得最好的一张牌。但我也利用了他。说一句冷酷的话,我们这叫做互相成就。
我必须承认的是,他是最可靠的经纪人。
我以为他打电话来是问我的近况,毕竟他已经半年没有联系过我了,没想到他让我看微博热搜,说我“爆”了。
我“爆”过太多回,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看完热搜后,我心跳有点快。我和岳昇在耘山县被恰好去那儿旅行的粉丝拍了,不过她拍的不是我们接吻,而是岳昇给孩子们上课、我帮老农们干活。照片里,我穿着岳昇的工字背心,戴着草帽,腿上很多泥,除了一身晃眼的白皮,和当地年轻人没有区别。
我已经在公众的视野中消失大半年了,这一“登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宁曳耘山县”话题马上就被刷成了“爆”。
说实话,我也惊讶。我本打算回旭城后与郑策平心静气地商量转型、商量小太阳基金,等一切都计划好了,再公开露面。
可我这就“爆”了。
拍照的粉丝字里行间都迸着激动,她说她看到我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但那个戴草帽的确实是我,她没敢靠近,我们走了,她才跟当地人打听,得知和我在一起的酷哥老师多年前来耘山县支过教,帮助了很多小孩。
网上众说纷纭。
“宁曳不是出国进修了吗?怎么还在国内呢?他这是干嘛?体验农村生活?”
“会不会是为下一部戏做准备?星腾不是放出消息说宁曳要转型了吗,说不定已经接了一部现实向题材了。”
“不可能是为戏做准备吧,剧组其他人呢?我看po主的意思,宁曳这是在做公益?”
“啊啊啊啊我们哥哥也太好了吧!在最红的时候沉淀下来,贡献能量,做有意义的事!”
“和宁曳在一起的酷哥好帅啊,直击我的审美,我已经嗑起来了!”
“嗑cp带我一个!”
“宁曳又买营销了?消停点行吗?”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这不是营销吧……”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营销,博的粉丝直接po出了多张火车票、旅行计划表、和家人朋友的聊天记录,甚至拿命毒誓,自己真是碰巧去到耘山县旅行,碰巧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