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心褪去。
林格后知后觉谎言已经被拆穿,她不安、小心翼翼地看自己的兄长,想要从他眼中探究出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有,林誉之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宽容得好像无声原谅了她的谎言:“走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家。”
林格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和他回的家,只知道王霆走过来同林誉之寒暄。两人聊了些什么,林格也不记得了,反正都是那些乏善可陈的客套话。
她脑子里一直想。
完蛋了。
撒谎又被戳穿了。
林格不能确定林誉之此刻的心态,她没办法从兄长表情中来推断出他的情绪,她早就说过,林誉之像灰,像已经燃尽了、堆在一起的檀香灰烬,没有人能从这堆香灰中判断出它曾燃烧怎样的火。
等她想要对林誉之解释的时候,两人已经在家里了。
在林誉之那个大、空旷的房子中。
林格坐在沙发上,看着林誉之——他脸色有些苍白,因下午缝合伤口流了血,端正地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微侧着脸,看向林格。
这是打算等她先开口的姿态。
林格的确先开口。
她捧着水杯,看着兄长,认真道歉:“哥,对不起,其实,我今天参加的是王霆的——”
“没关系。”
没等她说完,林誉之便打断了她。
他说:“没关系,不用为此感到抱歉,我能理解你。”
林格放软声音,尝试转移话题:“哥,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里呀?”
林誉之微笑着说:“因为我一直在和你共享位置。”
很轻的一句话,轻松地讲出,毫无负担。
这意料之外的回答令林格大脑空白几秒,以至于忘掉转移话题的初衷。半晌,她看向手机,迟疑片刻后,解锁,打开和林誉之的信息界面。
果然。
点开详细信息后,能够清晰地看到两人的位置。
手机上分明的字眼就像一颗随时会炸开的核弹,不知已经在身边潜伏多久。
她知道手机
有这项功能,可以保持和亲密的朋友始终共享位置,就像给对方装了一个定位仪,但是,但是——
林格和林誉之向来都是习惯性用微信交流,很少用手机自带的这个短信功能——她什么时候开通了它?
林格不记得,她难以置信地望,林誉之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如山寺老钟。
他看起来完全没有羞耻的样子,甚至就这么直白地告诉了她,他们早就开始共享位置了,在她不知道的时刻,林誉之对她的定位了如指掌——当然,她也能随时查看林誉之的定位。
这简直就像是一场她单方面失忆的做,爱。
林格问:“你一直都在和我共享位置?”
林誉之纠正:“不是一直,是你上次喝醉酒之后。”
林格问:“你想做什么?”
她有点头昏昏,胸口有一股气,很快就要出来——她压不住这些愤怒了,它们需要一个迫切的发泄口。
“我不是想做什么,”林誉之说,“我在阻止你’想做什么’。”
林格说:“我能做什么?”
“你能做什么?”林誉之重复一遍,说,“你能做的事情有很多,格格,你聪明,漂亮,又有决心。”
不合时宜的夸赞让林格沉默。
而林誉之看着她,轮椅让他们在坐着时终于能够平视。
他说话声音不急,像早就料到她所有反应,早就知道她会说什么:“我是你哥哥,爸妈不在这个城市,他们把你托付给了我,所以我必须要尽到责任。”
林格说:“说吧,让我听听,都是些什么责任。”
“阻止你乱来的责任,”林誉之说,“需要我再讲得直白一些吗?格格?我在阻止你用亲过我的唇去亲另一个男人,阻止你用碰过我的手再去碰其他脏家伙,阻止你用接纳过我的——”
“林誉之,”林格说,“你是以哥哥的身份阻止我吗?你敢拿我的命发誓,说你真的是以一个亲哥哥的心态来看待我吗?你现在真的在以亲哥哥对亲妹妹的角度、来关爱我,照顾我吗?”
因为激动,她的胸口微微攒了一口气,脸颊过热,不是害羞,是说话急促导致的短气。
林格说:“你说呀,你要发誓,说你要是有一句假话,你面前的我——也就是林格明天出门就掉进下水道中立刻死掉!”
林誉之说:“格格。”
“说实话吧,”林格问,“你今天大晚上受了伤还坐轮椅过去,现在又口口声声地讲哥哥的责任。”
“你到底是讨厌我乱来,还是因为我乱来的对象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