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彩凤跟被掐住脖子的野鸡一样,一声不敢吱了。
大伯连她婆婆都骂上了,看来真是了不得的大事,她也不管再拖拉,连忙跑去喊家里人。
等方余田到方老太家,方家两个儿子都已经回来了。
方老太自从上次摔了,就特别爱惜自己,腿好了也一直卧床休养,觉得自己伤了元气。
但她越这样想,越这么心疼自己,身体就越躺越弱。
不如以前有劲儿,时常胸闷气短,连胃口都小了,吓得她以为自己身体出了毛病,看病补充营养,又折腾出去不少钱,两个儿媳妇心里怨气满满。
“他大伯,啥事啊?”方老太头上包着条毛巾,一副气弱的样子。
方余田左右看看:“大富大贵呢?”
。。。
孙女提都没提,方家的孙女没有话语权,方金宝还小。
“大富在。”王菊花连忙把大儿子喊进来,又问:“你弟呢?”
方大富闷声道:“我咋晓得,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的时候,别的时候都看不见人影。”
王菊花朝方余田陪笑两声,帮二儿子说话:“大贵……大贵找活儿呢。”
进来给方余田送水的方二丫垂着眼,什么都没说。
三丫跟她说,她看见二哥跟村里一个女知青在打谷场后头说话,挨得很近。
但她和三丫都不敢说,说出来妈要打她,二哥也不会放过她。
“不在就不在吧。”方余田想,当初住到方林家里的是方大富,搬东西的是这一家子,有他们在就够了。
他也没说多余的话,担心方永志那边等不及,开门见山,就把方永志找他还有其他人,谈了什么话都说了出来。
一开始听说方锦绣那个华侨舅舅要给村里修路的时候,他们一个个酸得要死,心想这可真是钱多了没地方花,烧得慌,白给不认识的修路拿来踩。
等听说还有工厂招工名额,一大家子都意动了,再怎么算,他们也是方锦绣亲戚啊,最亲的那种,非要论远近,比那个华侨表舅还近。
还有景年,方锦绣不是特别看重那个小崽子吗?他们可是景年的亲伯伯叔叔堂哥!
方余田看着这一家子兴奋的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嘲讽好笑,等他把人家华侨的要求一说,一家子都傻眼了。
方老太也不病弱了,直挺挺坐起来:“咋能这样,咋这么狠心哟!”
方余田冷笑:“为什么?你们心里没点儿数吗?我还是那句话,但凡你们当初对那姐弟俩好点儿。”
方虎做梦都想进城当城里人,气得拳头都捏紧了,埋冤地瞪了一向疼爱他的老母亲一眼。
嫌弃老二就嫌弃老二吧,横竖他二哥也是个没出息的,怎么的非要卖方锦绣,家里就缺那点儿钱了?最后钱也没落到手里。
方大富愣愣的,心里凉透了,要是他能当个工人,还会没有房子取媳妇儿吗?
可是他又没有欺负方锦绣,是他娘非要他去住二叔的家,况且景年还那么小,房子先借他娶媳妇,有什么问题?
方老太还在哭天抢地,一家人沉浸在这个悲痛的消息中。
然而这还没完,方余田冷漠地吐出人家大华侨最后的要求。
方家人全傻眼了,王菊花傻傻地说:“路都捐了,还盖工厂,还缺咱家这些旧东西?”
“不缺啊,人家能缺啥?几万块钱的小汽车都不止一辆,但人家就是要出这个口气,就是不愿意便宜你们,咋地?你们能说不?”
方余田今天没少受气,自己心里头也憋屈,放炮一样连声炸:“我话放这了,方永志看我这个老脸的份上,才没有直接喊人来拉东西。姓吴的姓胡的,人家都等着,家里壮小伙都选好了,巴不得你们不乐意,他们直接过来拉东西,好在华侨面前露个脸儿,到时候招工先招他们,你们就等着咱方家其他族人,恨死你们吧!”
方老太也不是真傻,总想着占便宜,多少有点儿小聪明。
她一听也明白了,今天这事,他们一家人真是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把东西搬回去,坐实了他们一家贪图无依无靠。。。的姐弟俩家产,占人家便宜。
他们还是长辈,说出去更不好听,家里名声算是臭了,小辈儿尤其是孙子们,说亲只会更难。
不搬?不搬下场更惨,东西保不住,脸还是得丢,还会得罪族人,这回可是关乎全村的利益。
到时候方家的没选上的,大概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不够优秀,人家会想,是不是因为方老太一家得罪了方锦绣,她心里记恨,他们才选不上。
现在差距已经拉开了,他们便不会想到怨恨方锦绣,只会怨方老太这一家子。
一辈子生活圈子就是在村里,得罪了太多人,往后日子可怎么过下去。
方老太一家子,脸都是黑了白白了红,很简单的道理,想想就明白了,想明白了就更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