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宝莲见他神情可怜,想起他奋不顾身来救自己,又想起他方才那害羞到手足无措的样儿,抿了抿嘴,摇摇头,低着头,蚊子般哼道:“我、我爹说了,男人丑些俊些,高些矮些,都是次要,要是有本事养活妻儿,又肯热肠热肚疼人便好。“
曹操闻言大笑:“我这兄弟一身武艺,养妻活儿何足挂齿,至于疼人,铁牛,你可疼媳妇么?”
李逵虽然有些憨傻,又不是真个痴呆,到了这般时候,如何不知好事将近?一时又是害羞,又是喜悦,大脑袋啄米般乱点,激动地说不出话。
曹操点头道:“看来他是肯疼媳妇的。既然如此,石秀兄弟!”
石秀笑道:“小弟在此!”
曹操道:“你是最机灵能干的人,你且把铁牛和宝莲姑娘带到李俊的村中安置,待我找到宝莲姑娘父母,一并送去。”
石秀抱拳道:“哥哥放心,但有石秀在,万无一失。铁牛兄弟,宝莲姑娘,跟我走吧。”
宝莲虽有些迟疑,但蔡松的尸在那里,便如一口催命的钟,虽没出声响,却让她心口卜卜乱跳,很是不安,故此也没多说,乖乖跟在李逵身后,随石秀而去。
待三人去远,旁边不知哪里,忽然钻出宋老头和他老婆来,老两口呼天抢地叫苦道:“大官人,如何恁地坑人,你一早找到我家,只说安排几个人假扮恶人,让你黑兄弟英雄救美,好叫小女动心,如何却勾了知府家衙内来此?偏偏还打死了,岂不是天大祸事。”
曹操闻言满脸无辜,不慌不忙将两手摊起:“谅我多大本领?能使动知府衙内?我的计较,只叫两个面生的兄弟扮演恶人,又叫铁牛来此道歉,以他脾气,自肯见令爱受屈,这一计便自成了,谁知这位蔡衙内竟是命短,偌大江州,哪里去不好,偏偏阴差阳错来到这里。”
那两口子见他解说明白,倒也并未怀疑,只是顿足叫苦道:“害死了知府衙内,那蔡九知府如何肯干休?最可恨这蔡松贼子,贪花好色生性无良,江州城中,姑娘媳妇不知被他害了多少,如今又来害我家。”
曹操安慰道:“既是个害人虫,死便死了,你二老也不须害怕,有我在此,自当保你全家无恙。栾兄弟,便劳你亲走一遭,将铁牛的丈人丈母一送去李俊处,你我之前和李逵一处喝酒,是露了相的,因此你暂时不必再回,让李俊送邓飞、欧鹏、马麟来江州,去客栈寻我。”
栾廷玉抱拳道:“哥哥放心,必无差池。”带了老两口匆匆而去。
待人走远,曹操露出奸诈的笑容来:“时迁兄弟,你这次立功不小。”
只闻嘻嘻一笑,旁边一棵大树上,枝叶一翻,跳下一人来,轻轻落地,正是鼓上蚤时迁。
时迁笑道:“昨夜在客栈,兄弟一说起打听到那蔡衙内是个色中恶鬼,为祸江州久矣,哥哥须臾间便定下计,让我以献美为名,诱那蔡松入彀,这等计谋,才真是神鬼莫测,小弟不过奔走两趟罢了,不值一提。”
蒋敬赞叹道:“小弟细细寻思哥哥这条计,竟是一箭三雕:玉成铁牛的好事,此一得也,为江州百姓灭一大恶,此二得也,蔡九只此独子,见其毙命,必然狂悖颠倒,正好为我等所趁,此三得也!”
曹操摇头笑道:“不过是借力打力的小勾当,何足挂齿。而且此番仓促定计,破绽亦是不少。且不多说,官差大约不久便到了,我们先离开此地,莫被人瞧了行迹。”
于是四人悄然而去,不多时,果然数百名官差汹汹来到,反复搜查一番,抬着蔡松尸去了。
江州知府蔡得章,乃是蔡京酒后与婢女所生,蔡京前八个儿子,蔡攸、蔡鯈、蔡翛等,名字中均是相同的部,唯独蔡得章例外。虽是借父亲之力坐到江州知府,心中到底不甘,但他自家事自家知,晓得自己才华平平,因此一腔热望抖寄托在独子蔡松身上,如今竟死了,这蔡得章蔡九知府,又岂肯善罢甘休?
先将那干帮闲打得死伤狼藉,拷问出黑旋风三字来,立派捕快去牢城营拿人。
不多时,捕快们回报,道是牢城营小牢子黑旋风李逵,一早便出了营,再也未归。
蔡九知府愈震怒,喝令细查,要知那李逵如何进得牢城营、做得小牢子,将相关人员一并抓来。
却说曹操与蒋敬、时迁、陶宗旺三人,这时正在牢城营不远一座茶肆中闲坐,眼看着如狼似虎的官差捕快们冲进营地去。
时迁笑道:“还是哥哥多智,料到这干人要来牢城营,不然岂得这场热闹看?”
曹操盯着营门方向,口中道:“明处的线索就是铁牛,自然要来此处,等在这里查不到时,便该去琵琶亭了。瞧,出来了!”
几人看去,却见十余个捕快,死死缚住一个身形高瘦的节级,约摸三十上下年纪,横拖硬拽而出,那节级面阔唇方,仪表不凡,此刻却很是狼狈,头上皂纱巾扯得粉碎,清秀的面庞上眼青嘴紫,口中喝道:“李逵自姓李,戴宗自姓戴,我又不是他爹,他又不是我儿,他犯了罪,拿我作甚?”
一个年老些的捕快冷笑道:“戴院长,事已至此,你不认能如何?满牢城营,谁不知他是你麾下最得力的人,恶犬似替你咬人。便是他在这劳城营的差使,不也是你替他做成?”
蒋敬低低道:“如今金陵一路节级都称呼“家长”,湖南一路节级都称呼做“院长”,官差们叫此人‘戴院长’,看来此人便是江州两院押牢节级戴宗,此人绰号‘神行太保’,都说他有神行法,做起法来,一日能行八百里路。”
曹操听了大感兴趣:“竟有如此异术?那若是用来哨探军机,传递消息,岂不是天下无双?”
正议论间,忽见又有一伙官差,五花大绑了一个眼熟的人推出,仔细一看,居然是宋江。正满脸惊慌,拼命挣扎,口中大叫道:“小人不过是个囚犯,一步未曾出牢城,如何与人伙同杀害衙内?”
身旁官差抬腿一脚,嘲笑道:“便是活该你走背字,谁让你和戴宗正做一处喝酒?天知你是不是他的同伙?且去大堂上过一遭刑,你这等杀千刀的贼骨头,不狠狠拷打如何有句实话。”
曹操四个看了都是一惊,陶宗旺奇道:“他来坐牢不过一日,怎地也被牵扯上了?”
曹操也是连连摇头:“吾记起了,宋公明曾和我提过,他此次配经过梁山时,梁山军师吴用曾给他一封书信,让他递于戴宗。吴用乃是戴宗故交,想必是托戴宗照顾宋公明,岂料这一照顾,竟是把他照顾进了此案。”
四人面面相觑,想起宋江命运之多舛,都不由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