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叛了我,难道不是听你指使?
你将从犯杀了,那你这个罪魁祸首又当如何?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打算杀她?”
“秀儿果然兰心蕙质,”睿德竟不否认,“从我安排她到你身边那一日起,就做好了打算,等你逐渐开始信任、依靠她,我就杀了她。只有这样,你才能记住,你在仙界只能依靠我一个人、信任我一个人。”
“……”
于是储云秀被一点点地逼疯了。
她试图自裁,剁掉了自己的整只手腕,但被救了回来,身边的利器也通通被收走。她又用打碎的瓷器边缘,一点点磨开自己的咽喉。
睿德最后实在迫于无奈,为了阻止她失去性命,找了仙界的傀儡师,想办法将她的神智驯化成傀儡。
躺在傀儡师面前的那一刻,储云秀忽然觉得小桃死得早些也好,不然看到这些,不知又要哭成什么模样。
睿德要求傀儡师保留了她的一丝神智,因为他并不喜欢完完全全的木头人。
此后那些年,她始终浑浑噩噩,见过的人、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她通通都记不清了。
唯有一次有些印象的,是遇见了一个同样下界飞升来的女子,那人自称天机掌门,名为程南楼,缩在衣袖里的左手背焦黑一片。
“我真希望我能帮你,”她说,“可惜我能测算天命,却不被允许更改天命。”
她对储云秀晃了晃那只焦黑的手背:“我们卦修最忌徇私,忌讳以卦象为亲朋好友谋利,我上次这样做,是劝我师妹不要飞升,反噬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我这只胳膊千年来都不怎么好用。”
储云秀沉默。
程南楼拍了拍她的肩:“天道有常,万物总有破局之法,存生机一线。”
“……”
再后来,她遇见了薛宴惊,通过传送炉回到了凡界。
足足十年,她在师门众人的帮助下,拔除了七星钉,重新捡起了偏离已久的道途。
她一直在练剑,通宵达旦,日夜不辍。
有时候玄天掌门会在一旁看着她,明明担心不已,嘴上却还要调侃说笑:“师姐你有没有意向取代我来做这个掌门?”
他的师兄卓云梦就给了他的后脑勺一巴掌:“老东西,师姐才回来多久你就想着压榨她?”
储云秀的
脑子,就在他们的戏语中逐渐化冻。
所有得知真相的人,几乎都觉得她能重新站起来是个奇迹。
有时候她会想起当年小桃提起的话本,忽然觉得自己是应了第二种——等到贵人从天而降,救她于水火之中。
但薛宴惊似乎并不这样想,在仙界重新相见的时候,两人没有交谈,只是视线交汇间,发现对方面上没有半点惊异之色。
薛宴惊的确毫不惊讶,被困在睿德身边几百年,储云秀始终保持着心底的那份坚持,那她就绝不会在这十年倒下去。她若会轻易倒下去,本也坚持不到薛宴惊的出现。
她只提供了一只炉子,要重新站起来只能靠储云秀自己。
储云秀重新站在睿德面前时,他脸上的表情像见了鬼似的,反应过来后,他急着诉说自己的深情款款,她却用一柄金剑刺穿了他的血肉。
那一刻睿德脸上的表情很好地取悦了她。
他被她连戳数剑,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爆出几道青筋,哀嚎声撕心裂肺。
储云秀歪头看着他,他是她的噩梦,是几百年来压弯她脊背的一座大山,是她一切恐惧与绝望的根源。
但原来他也会恐惧,他也会哀嚎,他对她所有的为所欲为,都来源于她的无法反抗,但凡她有了反制的手段,他便只会跪地求饶。
储云秀忽然想笑,因为她想起了小桃的话本里,男子伤害了女子,而女子假死或投入他人怀抱后,这些男子便会幡然醒悟,会跪在地上求她们原谅。
她也算是以某种扭曲的方式达成了这个目的,用她手里的剑让他幡然悔悟。
她当然不会放过他。
彻底杀死睿德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体内重新生长。
将来,她仍要花很长很长时间来治愈自己,但所幸,她已经找回了自己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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