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双手是充满魔力的,童年时不知道殴打了他多少下。徐征明呼吸急促,几乎难以反抗,如果不是江雪律及时把他推开,他的手臂差点要被徐父钳住。
随后徐征明也冷静下来了。
徐父徐母在打感情牌,把自己渲染得何其无辜,这一招很有用。可他们偏偏千不该万不该,提了母亲这个逆鳞,像是触及了什么敏感的神经,徐征明脸色大变,再也没有留恋。
他用力地甩开手。
徐父徐母被这样带走了。随着警笛长鸣,两辆当地警车在小区楼下停靠,两位老人被塞入警车。
整间屋子就这样空了一半
徐征明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以手掩面: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十分戏剧又充满荒唐,仿佛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江雪律站在他身后,伸出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给予他无声的力量。
“最起码,你找出了真相,报了你母亲的仇。”
徐征明这个时候的状态很不对劲,江雪律也知道,一个人长久以来的世界崩塌,不是轻易就能安抚的。江雪律所看到的未来,徐征明常年追凶,落了个三十多岁还是个孤家寡人的处境。他孤注一掷,
()眼里燃烧着野火(),在狂风暴雨中飘摇?[((),他一生的信念都在找出弑母凶手,可当大仇得报,他整个人陷入了长久的空虚。
即便他为母寻凶的事迹感动了无数人,包括官媒在内的无数媒体都在赞扬褒奖他,把他做成了纪录片,可他依然一无所有。
一个大仇得报后,没有精神支柱的人,是可怕的。
江雪律必须转移他的注意力,于是他也顺势蹲下了,坐在地板上,依然是那双灿若星辰的黑色眼眸。他直直看向徐征明道:“你想知道,你弟弟在哪里吗?”
请不要那么快丧失对生活的信心和勇气。
“他、他还活着?他在哪里?”徐征明像是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抬起头。
“他在松城,改名为程幼冬。”treasure低声道,这番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到。
此话一出,年轻人本来死灰般的双眼,重新凝聚了神采,一点一点如黑夜中的灯火被点亮。
他的弟弟……他的血脉至亲……他还活着——
另一边茂竹乡,一个身材枯瘦的小老太,收拾了东西,她偷摸着避开旁人的目光,一路往城里跑。
顺着儿子给的地址,她很快就找到了强哥、三儿的落脚点。
想到儿子的牺牲那般的悲壮,老太太的态度理直气壮:“我儿子什么都没说,他把罪名都揽了下来!我儿特别讲义气,没供出你们,你们要养我后半辈子!”
包哥果真讲义气!
强哥、三儿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一个半只脚都在棺材板里的老太太而已,能花几个钱。
恰在这时,尖锐的鸣笛声响起,几名警车风驰电掣到来,打破了小城的宁静,数十名刑警从车里钻出来,他们手里拿着一个扬声器:“许三山!王强!你们被捕了!经人指认,你们二人涉嫌十九年前的一桩谋杀案,如今证据确凿,快下楼束手就擒吧!”
喊话声震天响。
如油锅里掉了一滴水引起哗然,不出片刻,无数居民探出窗外,纷纷议论这许三山和王强到底是谁。居民楼下挤满了熙熙攘攘的看热闹群众,将所有楼道的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屋内三人浑身打了个激灵。
不是说包鸿志没有供出他们,把他们出卖吗!?这转折也来得太快了吧!
两名同伙表情均有些兜不住,脸上全是恍惚。
老太太也傻了。
怎么回事!?他儿子把同伙供出来了?
警方不费吹灰之力就逮捕了几人,接下来便是典型的囚徒困境。
许三山、王强不知道包鸿志落网后,说了他们什么,以为对方全招了,才把警察引过来,恐惧之余不敢隐瞒,把当年犯的事全说了。
而许三山、王强的落网消息,也传递到了被关押在警局接受审讯的包鸿志耳朵里。没想到警察竟如此神通广大,包鸿志脸色剧变,他戴着手铐的手死死抓着铁栏杆,当下大喊:“警察同志,我招!我全招!我要减刑!”
()明达市刑警呵呵一笑:“晚了!你的同伙全招了!()”
迟来的招供,堪比垂死前的挣扎,有意义但不多。
明达市警方经验丰富,什么囚徒困境、分开审讯的花样玩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包鸿志知道自己作恶多端,自始至终只供出了十九年前徐征明一家被害案,可许三山和王强后落网,他们不知道包鸿志说了几起,生怕自己有所隐瞒,被警方加重刑罚,于是总共交代出了十多起。
他们还众口一词地把过错全部推到包鸿志身上,说包鸿志是主谋,仿佛别人的罪恶多一分,自己的罪恶就少一分。
十多起啊!
消息一出,整个明达市公安局差点没疯了。
他们翻越卷宗,一一比对,发现当时来报案时,那个年轻人说得没错,失踪案换一种思路便是灭门案,这个案件还不止一起。
这些受害者均是当年分散在各地的失踪者。一切就是那么凑巧。
当年正值无数人背井离乡、外出打工的热潮期,人口流动十分频繁,户籍制度不完善,改名换姓也很普遍,家属报失踪的更是不少,警方也曾出动过,四处走访调查后均查无此人,只能慢慢搁置了。当时互联网还未普及,各地警局之间的档案信息交流不畅,辖区与辖区之间存在壁垒,而包鸿志三人分散作案,没有人发现这些失踪案有何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