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明日早上,你自也悄悄去一趟,听听陈氏儿媳口中都在叫骂些什么!恐怕你心中也熟悉地很呐!”
陈氏能叫骂些什么呢?
陶皇后当然比谁都清楚,无非是状告她这个做皇后的勾结朝臣、妄言立储之事、又怂恿她的儿子燕王有夺嫡之心以至被杀。
西北六所是看管罪臣家眷和一些做苦力的女眷的地方,皇家的织室、玉石司之类的地方都安排在这里。
崔保城年纪渐大之后就不在主子们面前服侍,自请到这里来养老。他从前在帝姬跟前侍奉时候很是用心,又曾是皇后一手提携,从不敢仗着帝姬年幼不知事做些偷鸡摸狗藏油水的事儿,年头长了,帝后看在眼里,对他也颇为倚重。
皇后深深一拜,声音微哑:
“妾自知犯下滔天大罪,谢陛下宽宏,周全妾的声名与脸面。”
“孤在意的不是你的声名,是孤的太子的声名!世人皆知母凭子贵,焉知亦有子凭母贵耶?
因为孤的太子是要成就千古帝王之业的,他是孤的嫡子!是孤寄予厚望的嫡子,孤不能让他生母、嫡母的人生有一丝半点的污点足以让史官提笔,毁坏我儿一生的帝王之业!
所以不管你做了什么、只要孤心中仍属意麟舟为太子,你永远都是大魏至高无上的皇后、是太子的尊贵生母。
淑合,汝明白孤为人君人父的心意么?”
皇后再度拜了下去:“妾明白。”
“左史记言、右史记行。孤做天子日日尚且受此束缚,汝站在天子身侧,又是继任天子的生母,汝之言行,安知无史官书之?这两本前朝的宫廷实录,你自己翻一翻、悟一悟吧。”
“是。”
当晚她便身着素衣于帝后大婚时的坤宁殿中提御赐朱笔写下中宫罪己书献给皇帝。
*
婠婠还未来得及睁开眼,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就这么被他拉到了床榻上。
她未着钗环珠冠,耳上的明珠耳饰也被侍女们早就取了下来,所以晏珽宗将她摔在床上的时候并未有什么东西硌到她。
桂姑姑和秀梨她们方才早就听到晏珽宗和婠婠的争执,想上前救帝姬时却被人强硬拉拽了出去。
这里没人能救得了帝姬。
她以手支撑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然而下一瞬又被他轻而易举地推了回去。
婠婠察觉到他几乎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浑身压抑着可怕的怒气似乎正在急寻找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
而她很显然就要成为那个供他宣泄怒气的玩物了。
晏珽宗单膝跪在床上、一只手扣着她的脸:
“婠婠,你还不愿意同我认错么?”
他那时想,只要君婠愿意向他认错、说她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以后再也不敢了,那么他还是会原谅她的。
是,只要她愿意从此以后一心一意地跟着他、他可以当作没有生过这件不愉快的事。
见她不语,神色又是那样憔悴惹人心疼,他不自觉放柔了语气,
“和我认错道个歉,保证以后再也不会犯了,我照旧好好待你,好不好?”
借着他对她的宠爱和痴迷,她的确被惯得太无法无天了,以致于如此分不清形势,还妄想能把他拉下马来。
半晌,她仍是一言不。
晏珽宗的心总算是彻底冰冷了下来。
都到这个份上了,他还能再做些什么呢?
她有错在先,骗他、诓他甚至想害死他,最后反而是他过来低声下气哄她让她和自己认错。
什么亲王什么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如何,在她面前他有过一丝尊严和骄傲么?
倘若这段情真的无望,那他晏珽宗总不能为了一个根本哄不到自己身边的人而做到像条狗一样吧?
他拂袖起身,一脚踹开梳妆镜下的一扇柜门,从里面翻找出了一个碧绿的瓷瓶,拔掉红色的软木塞取出一粒花生米大的蜜丸,复又折返到婠婠身边,笑容狰狞而残忍:
“吃了吧,能让你今晚好受点。不过你若是不想吃,我亦不强求。”
毕竟受罪的不是他。
婠婠是真的很难受——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想到几个时辰之前燕王血溅当场的恐怖样子、尤其是他喉头被割断的骨头和血管根筋,恶心得她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说。
她胸口闷闷,脑袋也昏,浑身虚乏无力只想再睡一觉。
那枚蜜丸她还是没吃下去,晏珽宗冷哼一声随手把它抛了出去。她不识相、也不愿意接受他的示好,他又何必眼巴巴把心意捧上去给她糟蹋?
婠婠推了推他想将他推开:“我不舒服。”
晏珽宗却反手拉着她的手让她为自己解开了腰带,婠婠昏昏胀胀的脑子总算意识到了不对劲。
成王败寇,事败之后她原本当然是怕晏珽宗事后找她算账的,方才如果晏珽宗真的杀了她,她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她没想到这个时候晏珽宗居然想着的却是这种事!
“不舒服?”
他的笑气里添了分邪气,“等会我让你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