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靳舟无动于衷地看着手机屏幕。
“不是,我真的没钱,你要我手机密码也没用啊?”老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咬定了自己就是没钱,“再说现在是法治社会,国家天天喊着扫黑除恶,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靳舟失笑,在老板面前蹲下,拍了拍他的脸颊,道:“你给我讲法治?”
跟着刘永昌混了那么久,无论法庭上的靳舟有多像律政精英,都无法抹去他骨子里带着的那股痞气。
“要是换别人来催债,你现在手指已经没了,知道吗?”靳舟不轻不重地拍着老板的脸,像是扇巴掌,却又没使那么重的力道。
老板怯懦地缩了缩肩膀,应是看出靳舟不是个善茬,嗫嚅道:“就三天,大哥你行行好。”
靳舟对老板的请求不予理会,用面部识别解锁手机,调出app的转账功能,一边操作,一边问道:“你为什么没钱,你心里没数?”
“我的生意天天亏钱……”
“所以赌博是你的生意?”靳舟打断老板的借口,“我倒是可以帮你报警,你看之后会是谁找你的麻烦。”
从美店出来,虎子跟在靳舟身边,神色不自然地小声问道:“靳哥,我看书上说,逼人转账也是抢劫,我们这样算是抢劫吗?”
“你还看书?”靳舟诧异地看向虎子。他突然想起前阵子看过的闻,有个逃犯被抓时正在看《刑法学讲义》,再看这纹着大花臂的虎子,不禁觉得好笑。
“嘘。”虎子瞥了眼后面的其他兄弟,“就随便看看,他们不知道呢。”
小混混也知道偷偷学习,看样子靳舟这个带头大哥当得不错。
“不算。”靳舟道,“抢劫是以非法占有为目的,我们占有了什么?刘哥的钱吗?”
“这样哦。”虎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靳舟也不知道他明白没有,拍了下他的后脑勺,“多动脑子。”
虎子挠了挠被拍打的地方,又道:“对了靳哥,包子铺那家人的欠款也逾期了,要不今天一起催催?”
“不了。”靳舟掏出车钥匙,朝自己的车走去,“那家人是真的困难,我给刘哥说说,再宽限一阵。”
靳舟也不是每天都会去出庭和要债,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待在自己的修车店上。
修车店位于临街商铺的一楼,隔壁是一家寄卖行,楼上是一家小律所。靳舟的律师执照就挂靠在楼上的律所里,不坐班,不考勤,偶尔帮街坊邻居写写诉状,打打官司,平时主要工作还是修车店的店长。
刚和靳舟认识的人,大多都以为他和刘永昌身边的小弟一样,是个没文化的混子。但实际上,兼职当律师的这些年来,靳舟在法庭上还没有过败绩。
都说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靳舟就是妥妥的后者。
回到修车店上,屁股还没坐热,店门口便驶来了一辆警车。
靳舟瞧见稀客,主动迎上前打招呼:“任警官,今天不忙?”
车上下来了一名穿着便衣、留着短的女警,年纪约三十五岁上下,是靳舟的老熟人任雯丽。
在任雯丽还在派出所当片警那会儿,靳舟就经常和她打交道,只是自从任雯丽调去刑侦支队后,两人就见得少了,因此任雯丽突然来到店上,还让靳舟有些意外。
“找你有点事,过两天有个案子可能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任雯丽做事向来风风火火,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懒得说,就直奔主题。
靳舟身边尽是些爱惹事的兄弟,对案子这种事早已司空见惯,不慌不忙地问:“什么案子?”
“你知道前阵子有个强奸案吧?”任雯丽道,“就今天开庭审理的那个。”
“知道。”靳舟不仅知道,庭审的时候还就在隔壁。回想到先前法庭里传出来的骚动,看样子果然是有事生,只是不知道怎么就跟他扯上了关系。
“那个嫌犯,在判决之前为了立功减刑,告了一件事。”任雯丽说到这里,表情突然变得微妙起来,像是在组织语言,显得有些犹豫,“嫌犯曾在南部监狱坐过牢,他说牢里有个叫王大荣的人——”
“王大荣?”骤然听到久远记忆中的名字,靳舟不由得微微蹙眉,打断了任雯丽。
“是的,”任雯丽顿了顿,像是为了照顾靳舟的感受,注意着语气说道,“就是当年撞死你父母的那个人。”
靳舟神情一滞,但很快恢复如常,问道:“然后呢?”
那场意外已经过去九年,靳舟心里早已放下,即便现在偶尔想起,也很难让他内心再起波澜。
但接下来任雯丽所说的话,就像一块重石狠狠砸进湖面,彻底扰乱了靳舟的平静。
“那个嫌犯检举,王大荣曾在牢里无意中透露过,当年他撞死法官夫妇,是受人指使。”
最后的那四个字传入靳舟的耳朵里,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让靳舟的大脑陷入了短暂的空白。
如果不是任雯丽突然提起,靳舟几乎快要忘记他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父亲是法官,不出意外的话,他也会踏上相同的道路。
而如今他之所以过上截然不同的人生,全是因为当年的那场“意外车祸”。
记忆中的画面已经变得模糊不清,靳舟努力想要回忆,却想不起任何细枝末节。
不过此时此刻,比起回忆当年的情景,靳舟更在意另一件事——